就如同以往的數次離別,或許連送行都沒有。
直到被梅庚抱回臥房的榻上,楚策也沒問半個字。
但梅庚卻並未離開,他親自在房中燃起了燭火,站在榻邊,輕聲道:「你不問我?」
楚策一愣,清雋眉眼在燭光下愈發溫潤,又帶著幾分疑惑不解,「問什麼?」
本就年紀小,這表情仿佛不諳世事,梅庚也因此而失神了片刻。
「淮水水患,確是隱患。」楚策稍稍斂下眼,顯得乖巧又溫馴,輕描淡寫地道:「若你主動攬下,想來有不少人樂見其成,但真想治理水患便需要大量財力支撐,也實屬不易。」
梅庚聽著這正正經經的回應著實哭笑不得,但楚策確是一語中的,國庫里恐怕也沒剩多少東西,就算戶部願意給,也拿不出什麼來。
他嘆了口氣,坐在了楚策身邊,輕聲:「我不是問你這個。」
「那是什麼?」楚策偏過頭瞧著他,眸光極沉,「你總是要離開的。」
梅庚便說不出話來了。
楚策卻忽而笑了笑,溫和俊雅的笑,似春水映畫,他輕輕靠進男人懷裡,用極認真的口吻輕輕道:「我會在永安等你回來。」
梅庚攬緊了主動窩進懷裡像小貓似的楚策,低下頭,神色複雜地瞧著懷中人。
他們之間總是聚少離多,楚策從來都看得明白。
哪怕明知他離開後,太子便又會肆無忌憚地欺辱,也能坦然相對。
梅庚忽然明白過來,正是因為楚策過於清醒乖巧,所以永遠學不會挽留,更不會主動糾纏,就只是安安靜靜地等在原地。
懂事得讓人心疼。
「放心。」
最終梅庚只說了兩個字,沒再多說,楚策也不問。如往常那般哄著楚策睡下後,梅庚並未立即離開,而是注視那張睡顏良久,才輕輕地笑了一聲:
「……哪捨得把你丟下?」
前世今生,似一場大夢,夢中是隆冬,夢醒則是春深。
第二卷 澤淵在西
第六十四章 枯骨生花,深情如許
梅庚還當楚策真聽話懂事到了他離開也無動於衷的地步,可沒過兩日便叫他瞧出了端倪,小孩比往時更願意粘著他,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留在他身邊,不聲不響的,但確實捨不得了。
發覺此事的梅庚暗自得意,心道小傢伙如此淡定坦然,還不是強撐著騙人的?
粘人的楚策難得一見,梅庚也享受著整日有個小尾巴跟在身邊,便不曾告訴他,早朝時他雖請旨去臨漳,還順帶捎上了一句,五殿下傷重,聽聞有一神醫行走江湖,正好替五殿下調理身子。
他哪裡捨得再將楚策拋下一次,至少不是現在。
楚策還是個小崽子,沒有保護自己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