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掌側微微下壓,做了個斬草除根的手勢。
「將他們帶回來。」殷無崢打斷他,深深地看了晏頌清一眼,又說:「讓莊慕青去,將他們母子帶回來,再做定奪。」
晏頌清愣了愣,「可是……」
殷無崢揮手示意他不必多說,兀自向前走去。
晏頌清在原地默不作聲地攥緊了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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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栩沒等到宋承觀的下落,反倒每日都能等到來明心殿的殷無崢,而且他之前說的話殷無崢還聽進去了,每次來之前都派人提前知會,當然,鳳栩不可能每次都沐浴焚香地等著殷無崢臨幸,更不可能日日服藥。
他想得也很明白,大概是因為宋承觀死了,他也就要死了,所以殷無崢才趁他活著的時候常來。
夜裡,鳳栩累得動彈不得,他的身子很虛弱,但對殷無崢予取予求,從來不會拒絕。
「殷無崢。」鳳栩的聲音輕得有氣無力,「你知不知道,日久生情啊?」
他就縮在殷無崢身邊,卻和他隔了一段距離。
殷無崢心頭一跳,平靜反問,「你想說什麼?」
鳳栩輕呵了聲,「我怕你日日來這裡,等時候到了,捨不得我。」
這個所謂的時候,二人都明白是什麼意思。
可鳳栩說得很從容,殷無崢從沒想過那個莽撞張揚的靖王會有這樣的一天,他剛入宮的哪一日,鳳栩穿著赤色的龍袍等在明心殿,不見絲毫懼色,他那時就在從容坦蕩地赴死。
殷無崢閉起眼,冷聲道:「你想多了。」
「哦。」鳳栩又笑,「那也挺好。」
殷無崢問:「好什麼?」
鳳栩便說:「你對我挺好。」
漫長的沉默後,殷無崢似是譏嘲般地笑了聲,「你這麼想的?」
鳳栩輕輕「嗯」一聲,慢悠悠地說:「讓我住著明心殿,沒羞辱我,沒真把我丟進詔獄去受刑,也沒有……挺好的了。」
他那咬字模糊的幾個字殷無崢沒聽清,他覺得有些可笑,又從鳳栩身上看見了傻氣。
殷無崢笑出了聲。
他不明白鳳栩是怎麼對一個要殺他的人說出這種話的,但轉念一想,鳳栩曾經還給他下過藥,雌伏承歡對他而言似乎的確也算不上羞辱。
鳳栩便也跟著笑,笑得有些發顫,他忽然說:「如果……」
卻又沒了下文。
殷無崢等了半晌,問他:「如果什麼?」
鳳栩背對著他如往日一般將自己縮起來,他似乎是困了,低低地說了句:「沒什麼。」
鳳栩將被子拉上去,蓋住小半張臉,絲綢便將臉頰上的淚痕吸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