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坎坷守著個小鋪子的老人,死得這樣悄無聲息又不堪至極。
「後來呢?」鳳栩問。
果子鋪老闆也是個沒有家室的老人,他又嘆氣,「老李死了,那些人便嫌棄這鋪子晦氣,也就將鋪子留給了老李那個小孫女,可那是個姑娘,周圍明里暗裡指點她拋頭露面,恰好老朽之前的鋪子賃期到了,便在這兒盤了個新鋪子,討口飯吃。」
鳳栩心裡便有了數。
打死李伯的那些人不是商人,否則不會非要這犄角旮旯里的小鋪子,甚至在聽見死了人後便不要了,更像是一時興起,將尋常百姓當做股掌之間肆意玩弄的東西,真正的生意人都無利不起早,為了討口飯吃的人更不會在乎哪裡死過人,只要能有口吃的,連亂葬崗也去得。
「是誰做的?」鳳栩問。
老人微頓,從對方的錦衣華服與無畏從容中咂摸出了點什麼,他意有所指地說:「是位了不得的貴人。」
「哦。」鳳栩近乎譏誚地勾起了唇角,心想這天下如今最尊貴的人就在他身邊呢,「我倒更想聽聽,是怎樣了不得的貴人了。」
老人便答,「是平宣侯府的小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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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栩從那家店買了些蜜餞才出門,坊間小鋪子自然比不得宮中的精緻,鳳栩又因沒能如願而鬱郁,走出小巷時,月光映著他眉眼間冰涼的郁色,陰沉如黑雲。
周福瞧見渾身冒冷氣的鳳栩也不禁愣了愣,「您這是……」
殷無崢給了他個不必多問的眼神,攬腰制止了鳳栩想要上馬車的動作,而是吩咐道:「去查平宣侯府的小公子現在何處,半個時辰,他要出現在這兒。」
周福心領神會,他本就是為殷無崢做這些不能見光之事的,做起來也得心應手,當即躬身退下。
巷子裡人煙稀少,各家鋪子都將燈籠收起來,鳳栩站在牆角的陰影下,連聲音也變得清冷,「平宣侯府是前朝世家,你將許言弄來,倘若不斬草除根,此事與你有關的消息便會傳回去,哪怕是周總管去做,也瞞不住的。」
殷無崢輕輕撫著鳳栩的臉頰,借月光放肆打量那張與少年時相似的臉,張開了的眉眼比從前還要漂亮,月色令那雙點漆雙眸鍍上層銀亮的碎光,只是比其從前,少了許多歡喜。
「即便是天子也有力不能及之處。」殷無崢說,「而周福正是來彌補天子大權所不能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