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還不懂得思考因果關係,還不知道世上存在著謊言的時候,她就開始打心底里厭惡自己的存在。
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母親為什麼要帶別的男人回家?而父親總是不回家。
為什麼這兩人一見面就爭吵,為什麼母親不停喝酒不停落淚,為什麼父親就連對路上的陌生人都可以比對她和母親更溫和?
——因為彩不是男孩子啊。
第一次聽到這個回答的時候,她號啕大哭。
她聽不懂為什麼她不是男孩子就會導致這些,只覺得好難過。
這對夫妻太不幸了。 「離婚吧。然後尋找各自的幸福。」她這麼說。
「要不是因為有個你,我還真不想持續這樣的婚姻。總不能讓我的孩子成為吧。」父親說。
「說什麼蠢話呢,你想成為沒有父親的孩子受人恥笑嗎?我是為了你才忍受的這一切啊。」母親說。
原來如此,她不僅造成了這兩個人的痛苦,還阻礙了他們追尋幸福啊。
「卡斯特奶奶,還是沒有想起姐姐葬在哪裡嗎?」
老管家臉上的笑容十分僵硬。 「啊,抱歉啊彩小姐。當時悠夫人十分難過,我急著回去照顧她,就那麼隨手一埋……」
至少知道姐姐在那座神社的山裡就足夠了。
本就不該出生的她,這就去陪伴沒能出生的姐姐吧。
十歲的某個傍晚,她悄悄從家裡出來,用光身上僅剩的兩枚硬幣,乘車來到神社腳下。
很快就入夜了。黑黢黢的山林嗚嗚刮著冷風,什麼也看不見,好像有無數鬼怪藏在奇形怪狀的樹影后窺|伺著她。
好黑好孤獨好可怕。姐姐原來一直孤零零地待在這種地方嗎?
她在心中呼喚著姐姐,希望她再快一些來帶她走。再不濟,就讓山裡的妖怪把她吃掉好了,吃得一根頭髮也不要留在這個世界上。
再次回復意識,她人已經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不用在意我的,離婚吧。」她再一次乞求雙親。
「大人有大人的考慮,這不是你該操心的。」父親皺著眉頭說。
「好過分,你就那麼想看媽媽流落街頭嗎?」母親怨憤地說
她分不清那一刻的感受是憤怒還是悲哀。整個住院期間,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悠在電話中向雙親哭訴,第二天,奶奶就來藤澤接她去里見村。
「彩醬啊,有什麼不開心的,在鄉下的田野邊跑幾圈就全都好了。」
兩位老人盡己所能地關愛她。他們像腳下的大地一般質樸,像這山林間的溪水一般歡快。她有一種再次活過來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