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你,想要什麼呢?」
「我……」中島敦仔細想了一會兒,最終在初鹿野來夏的注視下滿含著怯意小聲說道,「……茶泡飯。」
「想吃茶泡飯。」
這個要求聽起來太過簡單,一點都不難,甚至還有點窩囊——但是對於中島敦而言,茶泡飯也許就是這段苦不堪言的經歷中,難得的安慰。
初鹿野來夏有些理解這種感覺。他小時候也是被母親虐待、然後忍飢挨餓過來的。那種感覺一點也不好受,胃裡叫囂著飢餓,疼地像是要灼燒起來,虛弱、難受、痛苦,他的胃病就是這麼來的。
「茶泡飯很美味吧?」
初鹿野來夏沒去嘲笑這個少年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願望。
「嗯!」中島敦對臉上浮現出了期待的笑意,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想要以這樣的方式來展現他對茶泡飯的喜歡,「很美味!」
在深夜的孤兒院廚房裡偷偷吃茶泡飯的時候,是中島敦難得的安寧時刻。雖然是孤兒院,但其實打掃的很乾淨月光能透過明淨的玻璃窗落進廚房裡,將他的臉半明半暗地掩藏起來。
茶泡飯是冷掉的,但是即使那樣,對中島敦而言也已經是私下裡難得一見的美味。他坐在一段月光下,將大碗的茶泡飯吃的乾乾淨淨,這樣的話就會覺得身體裡又充滿了能夠面對明天的勇氣和力量。
要說美味,茶泡飯比其他精心烹調的美食要差的太遠了,這只是一種最簡單的吃食。可對於生活在孤兒院裡、長期在身心上都遭受虐待、經常睡在冰冷的地下室里的中島敦來說,已經非常奢侈了。
「那一起去吃吧?茶泡飯。」
初鹿野來夏靜靜地笑起來,對中島敦伸出了手。
少年的手掌白皙細膩,連一絲一毫的傷痕和繭都沒有,看起來是一雙十分養尊處優的手。
並不是他刻意保護雙手,只是每死亡重置一次,初鹿野來夏的身體就會變成完好無損的狀態,無論哪裡都看起來細膩柔軟,沒有任何瑕疵。
中島敦垂下眼睛,過了幾秒,他將自己傷痕累累的手放進了初鹿野來夏的掌心。從那裡傳遞來了乾燥的溫暖,原本凍僵的手在這種溫暖之下開始漸漸回暖。
察覺到了中島敦身上冷的嚇人的溫度,初鹿野來夏脫下自己的外套,將其披在中島敦的肩上。
屬於初鹿野來夏的忍冬氣味很快被中島敦出色的嗅覺捕捉到,幾秒就徹底盈滿了他的感官,只覺得渾身上下都被忍冬的味道給包裹了起來。
「……想去吃茶泡飯。」中島敦小聲地說。
這個孤兒院,沒有他留下來的必要了。日後回憶起來也是只充滿著苦澀和灰暗的記憶,只有深夜廚房裡的茶泡飯是深度的苦澀之中唯一的一絲甜味。
「好。」初鹿野來夏低垂眉眼看向他,說出來的話像是在許諾著什麼,「我帶你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