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厭了!厭倦了過往的那十幾年裡日復一日的虛偽。真可怖!只一個莫名而來的稱謂,浮於江湖中的虛無謠言,便快將她溺斃。身死後,換了一個世界,依舊受人擺布。
彼此對視了一瞬,方思阮挑釁似的向他一笑,仿佛雪光之中忽綻出的一抹艷色。王保保感到有一陣陣的眩暈,繃緊了神經,卻肯定道:「你不會。」
她的手就近在咫尺,他伸手要去觸碰。
方思阮移開,伸手揪住他的後領,一躍,足尖輕點一記樹幹,施輕功帶他飛出汝陽王府。王保保本欲張口與她說話,直直地被灌了一肚子的風,放棄,最後閉上了嘴。
……
一連趕了數日的路,雨也斷斷續續地下個不停,空氣中滿是潮濕的水汽和一股子泥土腥味。朦朧的煙雨中,翠綠的山坳間燃起一縷裊裊炊煙。
天色將晚,荒山野嶺之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王保保指著那炊煙升起處,喜道:「我們到那戶人家去借宿。」
方思阮並無反對。這一路以來為躲避官府追蹤,他們走得都是荒野小道,人跡罕至,難得遇上戶人家,實屬不易。走得近了些,瞧見了黃色的牆面,才發覺是座廟宇,廟前牌匾上寫著「中嶽神廟」四個大字。
方思阮提起門環敲了三下,久久無人應答。相視一眼,王保保推了推門,嘎吱一聲,木門向後緩緩敞開。
門未被閂上。
天色漸暮,光線昏暗,他只見到兩個一高一矮身著蓑衣的人站在門口。矮一點的人身姿楚楚,頭戴斗笠,垂下的白紗將她的臉遮蓋個嚴嚴實實,應該是個少女。高個的是個面容俊朗的青年男子,身上的蓑衣仍淌著雨水,但周身難掩居高位的矜貴之氣。
只聽他道:「大師,我們二人路遇此地,天色將晚,想要到寶寺借宿一晚,請大師慈悲。」
這話說得倒是客氣。高壯和尚眼睛一轉,合上手掌施了一禮:「阿彌陀佛,換作往日,施主前來借宿,貧僧自當欣然同意。只不過……」
他頓了頓,面露難色,道:「這兩日接連暴雨,寺中房屋被衝垮漏雨,正準備要修繕……」
王保保繼續道:「只求有一瓦遮頭便足以。」
高壯和尚聞言,思索了番,答應道:「那好吧。本寺當中還有一偏殿,供平日裡燒香拜佛使用。如二位不嫌棄,可到偏殿休息一晚。」
王保保向他道謝。
方思阮不語,隱隱覺得這座寺廟有些奇怪。
高壯和尚引著兩人進入,穿過大雄寶殿來到右方的一處偏殿,燃起燈。偏殿內供奉的是觀音菩薩,雕像栩栩如生,前方擺著幾個蒲團,供桌上香爐里的香只燒了半截就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