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聲谷看著少女捏在手裡的瓷白玉瓶,纖細修長的手指與玉瓶渾然一體,仿佛也是白玉雕刻而成,唯有指甲上染的丹蔻成了唯一的一抹艷色。這隻玉手卻拿著如此狠毒的藥物。她的心思要比這毒藥還毒上三分。
方思阮繼續徐徐道:「金瘡藥促進你傷口癒合,百蛇枯又會使你的皮膚潰爛。這兩種藥性摻和在一起,往往復復,傷好了又潰爛,潰爛了又癒合。有趣!有趣至極!我還未試驗過,不知你是會皮膚潰爛而死還是躲過這一劫?」
說完,她倏然莞爾一笑,好似看到了什麼有趣的場景。
莫聲谷聞言咬牙望向那蒙古少女的玉容。
徒有一張美貌的皮囊,內里狠毒至極。
不愧是蒙古韃子!
也不知她在背後還做了些什麼喪盡天良之事!
方思阮好久沒有這般說過話了。上一輩子,面對前來挑釁她的武林正派人士,她便是如此恐嚇他們的。那時,望著那群道貌岸然之人聞言後露出惶恐的模樣,她心中的鬱氣漸漸消了,原來他們也會有害怕的情緒。可誰叫他們無緣無故就喊她「妖女」,拿了把劍上來就對自己喊打喊殺。嚇他們一下又有何錯?
她這輩子從一出生起就需要在成昆面前裝作柔弱無依的好女兒。後來去到峨眉,在滅絕師太面前,她是乖順懂事的好徒兒。再後來遇見王保保,她又是嫉惡如仇的峨嵋弟子。戴久了假面具,倒是差點忘記了自己從前的模樣。
她望著他,視線在她面上逡巡著,靜待著莫聲谷和從前那些人一樣露出恐慌神色。
卻不料,莫聲谷闔上眼,偏過頭去,不再看她,仿佛看她一眼就是髒了自己的眼睛。一副引頸就戮,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
經過剛才的幾招來回,莫聲谷腰間纏繞的裹帶早已散開,露出崩開的傷口,里肉外翻,鮮血直流。
方思阮打開瓶塞,將粉末倒在他的傷口之上。
因疼痛,莫聲谷的腹間緊繃的肌肉微微起伏了一下。方思阮又看向了他,他依舊閉著眼,毫不作聲。
這金瘡藥的粉末是黑色的,看上去倒真像是有毒。
撒完藥後,她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了他檀中、風府二穴,將莫聲谷點暈。
莫聲谷暈過去的時候尚有一點未明,她明明是有意要折磨他,那又為何要點他穴道,將他點暈?他暈了之後又怎麼能體驗到她剛才所說的百蛇撕咬之苦?
他不解疑惑甚多,卻來不及深思,便墜入了昏昏沉沉的黑暗當中。
莫聲谷這一覺睡得極長,渾然不覺時間過去多久,直到腹中飢餓將他喚醒,才發覺外頭日頭高照,不只是過去了幾日。他回過神來,身上整整齊齊地蓋著被子,並無不適之處,連右腿處的疼痛都少了幾分,不由一驚,掀開身上的被子,他腰間的傷口竟已癒合,長出淡粉色的新肉而來。
他當下呆愣在原地,還未來得及想清為何如此,就聽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從聲音聽來,應當是有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