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他也是這樣,蜷縮在床底,看陽光一寸一寸被黑暗吞噬。
陶琢嘆了口氣,翻身,換個姿勢試圖讓自己好受點。
但是沒什麼用,神經性的痙攣疼痛不會因此改變。
還是太緊張了,陶琢想,其實從這周一開始他就在緊張,想著萬一考好了,把成績單發給陶先生與林女士,哪怕最後只收穫一個「兒子真棒」,那也值了。
說白了,還是不甘心……還是太貪心。
還是抱著無法放棄的幻想,因為他就是靠這點幻想活著的。
陶琢翻過來,又翻過去,完全沒注意到一中的鐵架床有年頭了,每動一次就會發出「吱呀」的哀鳴。
這時陶琢忽然感覺床一松,下鋪的人站了起來,是嚴喻直起身,站在床邊垂眼看他。
陶琢意識混沌,隔著紗簾望那雙黑沉沉的眼睛,半晌才反應過來,輕聲說:「對不起啊,是不是吵到你了?」
「下來。」嚴喻平靜道。
「啊?」陶琢以為自己聽錯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說下來。」嚴喻嘆氣。
見陶琢沒反應,嚴喻似乎有點無奈:「肚子疼,腳也疼嗎?」
陶琢哦了一聲,慢慢地扶著梯子爬下來。
結果嚴喻說:「被子。」頓了頓補充道,「或者你不介意蓋我的也行。」
陶琢腦子暈暈乎乎,哪管得上介不介意,直接鑽進嚴喻被子,躺在嚴喻床上。
嚴喻又起身,從行李箱裡不知翻出個什麼,用充電寶充電。片刻後陶琢看清,那是個暖水袋,嚴喻把暖水袋塞到陶琢被子裡,自己坐在床邊。
「睡吧。」嚴喻說,靠著床架劃手機。
「對不起啊,麻煩你了,」陶琢想了想說,「要不你睡上面?」
「睡你的。」嚴喻頭也沒抬,「不用道歉。」
陶琢閉上眼睛,試圖入睡。枕邊瀰漫著嚴喻遺留的茉莉花香,小腹上則不斷傳來熱度。這些都讓他感到舒服,可他還是睡不著。
陶琢睜開眼,下意識看向嚴喻,不料嚴喻也環著手臂靠在那,垂眼看他。
飄入宿舍的月光落在嚴喻眼底,把他的瞳孔照得像一面鏡湖。似乎是因為主人的心緒正在翻湧變化,湖水也跟著波動。
嚴喻放下手機:「睡不著?」
「嗯。」
嚴喻想了想,將手伸進被子裡。
嚴喻的手掌寬大,拿走暖水袋,隔著陶琢的睡衣,輕輕覆在他肚子上。動作很輕,慢慢地順著一個方向按揉,緩解肌肉痙攣,痛感很快減弱,陶琢長舒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