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站住,轉過頭。
「兩葷兩素八塊,一葷兩素六塊,一葷一素四塊,一素兩塊……只要米飯拌點兒菜湯,五毛。」
他瞅了一眼夏清茫然的眼神,「算了算了,是我多嘴了,你們這種大城市來的少爺,跟咱們不是一個階級。」
那飯菜夏清如果吃了的話,多少錢也算值了。當時,時城讓他去那個飯店打包,劉明都震驚了。一頓飯,夠時城在工地吃一個月。
夏清從不覺得自己的生活奢侈,就算與這邊的消費水平存在巨大差異,但他只不過暫居而已,高考之後拍拍屁股,不需要也不可能和這裡的人產生沒必要的瓜葛。況且,從小奶奶也經常帶他去福利院獻愛心,去參加公益活動,他非常清楚,貧富差距的存在責任不在個體,只要量自己力而行,沒有人應該為自己所處的消費層次高於或低於他人而羞愧。
何況他已經成年,這點道理愈發心知肚明。
但這一刻,夏清為自己下意識的浪費行徑感到懊悔。也第一次朦朧地感受到,那條天塹的深淺。不過,人在年少時總是過於天真樂觀,願意去相信事在人為,人定勝天。
「下次不會了。」他說了一句,也不管劉明有沒有聽清楚,更像他的自言自語。
第33章 明日復明日(回憶線)
跟劉明分開之後,夏清掏出手機,低頭打字。
「我不喜歡那家飯店,沒有門口的餛飩鋪好吃。」他又給時城發了一條,過會兒覺得畫蛇添足,卻也撤回不了。
夏清回家,按部就班的繼續複習,一直到十一點多,準備洗漱上床,放在手邊的電話始終沒有動靜。他有點兒習慣了,不能期待一個現實里一天都說不上一句話的人,換了個渠道就有問必答。至於周紅今天說的學校里的傳言,夏清不盡信。
他可不是什麼色迷心竅,一葉障目。
小時候,曾經有一段時間,蔡薇薇常駐國外,夏正陽又不想被奶奶知道他們的婚姻狀況,沒辦法就經常帶著他上班或是出差。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基層檢察官,出入的環境和接觸的人其實都不是很適合讓小孩兒旁觀。但夏正陽從來不是個按套路出牌的父親,就沒把夏清當過孩子。夏正陽那時候就教他,雖然人不可貌相,實則老祖宗說的相由心生是有很道理的,尤其是人眼神里透出的信息,只要足夠敏銳,是非黑白都在裡邊。
因而,夏清自詡善於識人。他從時城漆黑如墨的眸子裡,能夠窺探到冷淡、孤僻,甚至是狠戾,但那都不是惡的。如果要讓他用一個詞概括的話,他覺得大抵是疏離,與這個世界的至疏至離。所以,傳言或許有所出處,也有可能少年人在特定的環境中犯過錯……但夏清還是相信自己的眼光,時城與打劫自己的那種流氓混混,本質上不是一類人。
他剛掛上床頭燈,手機震了一下。
是一條簡訊,「選一。」
夏清瞅了半晌,當他靈光一閃地反應過來,時城是在回答他「二選一」的答案時,他哭笑不得。敢情他自說自話發了那麼多句,這人只挑自己想答的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