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接的幾單廣告訂製都是商鋪個體戶的單子,都是阿姨在接洽,學校這邊學生不怎麼來了……」店員一邊說著一邊偷瞄門口,是小條一群人鬧鬧哄哄地騎車回來,小黃車在門口停了一大排。
小條懷裡抱著一個大塑膠袋,裡面裝了冰可樂,風風火火地推開門,嬉笑聲瞬間填滿了整個小店,仿佛連溫度都憑空上升幾度。
「喝喝喝,今晚我請哥幾個吃飯,這下給我爽壞了,他就琢磨去吧,把頭皮想破也想不出是誰在打他,這次他想鬧大也鬧不大了,他舅舅為了這份工作也得給他壓下來,哈哈爽!」小條笑得嘴角都快飛到天上,把冰可樂一人發一份,連躲在桌子後弱小無助的店員都分到了一罐。
樓遠仰頭喝了兩口,這才說:「別在店裡擠著,去酒館玩兒,我等下就回去,晚上你們吃吧。」
有他發話,其餘幾人便跟在後面走出小店,一路上都在興奮地復盤著,越聊越起勁,繪聲繪色地把各個視角都講了一遍。
樓遠聽著,決定以後如果有空,每周都回隨川一趟。
和朋友們一起隨心所欲、無聊地浪費時間,實在是很幸福的事情,可以短暫地從職場中抽離,回歸到最單純幼稚的年代裡,回到好像做什麼都有人兜底的世界中。
今天這場架的最初始計劃里,圍堵地點在學校偏門旁的小路上,天才的小條提出了本次群架的唯一一個極有建設性的意見:去學校裡面動手。
很神奇,一道牆圍起來的學校,這牆上有破洞也很好翻,可牆裡牆外的心態完全不一樣,仿佛另有一圈無形的牆掛在人心裡,將學生時代與往後的日子分成涇渭分明的兩片天地。
樓遠其實並不想在學校外面和人動手,他能感受到一種很微妙的差別,在學校里這可以美化成行俠仗義、出口惡氣,可出了學校就變成了惡性鬥毆事件,誠然這孫明輝自己不是什麼好東西,但說到底以暴制暴在法律意義上雙方都理虧。
只不過他不想說出來掃興,這些道理他的朋友們未必不懂,只不過大家並不願意面對失去校園保護色的真實而已。
樓遠在隨川待到傍晚才返程,回到家後吃完飯遛了趟狗才給付之予回撥電話。
此時的付之予應該是午休時間,對方每天的行程很滿,上午大概有工作要忙,樓遠特意掐著時間,以免電話被中途打斷。
樓遠盤腿坐在床上,胳膊架在膝蓋上,單手撐著腦袋,一邊看著窗外金光燦燦的晚霞一邊等待付之予接通視頻。
松仁兩隻爪子搭在床沿上,一顆腦袋圓圓的,樓遠伸手揉搓半天,才對它說:「乖,出去玩會兒。」
松仁還沒來得及離開,手機「嗡」地振一下,是視頻被接起來了。
樓遠心下一緊,不等對方說話,先一步審問道:「你有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
付之予的鏡頭有些晃,網絡也很卡頓,等了會兒樓遠才看清他的臉。
似乎還是昨天視頻時的酒店,柔軟的床鋪在鏡頭內一閃而過,接著便是付之予的眼睛與鼻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