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緣趴得心安理得,他剛放鬆下來軀體,把自己軟成一條無脊椎動物享受腳不沾地的千金生活,聞修決的肩膀卻忽然顫了一下,緊接著脊背也開始慢慢僵硬起來,叫他趴得有些不舒服。
沈緣:你搞什麼啊靚仔?
拿起好好背人的態度行嗎?
「師兄。」
聞修決縮緊了手腕,將沈緣的腿彎攬緊了一些,從沈緣的角度來看,少年方初長成大人的模樣,本該是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年紀,卻終日擰著眉心,一張俊俏的臉郁色沉沉,又沉默寡言到了一個讓人咋舌的地步,叫人忍不住避而遠之。
這便是今後魔尊大人的雛形了。
初級版無皮膚無裝備。
即使知道比起前世,聞修決這次先一步踏入了邪術的範疇,甚至已經取得了大半魔神力量,沈緣卻依舊當做一無所知,他扮演著一個溫文爾雅卻破綻百出的大師兄,如此憋屈為的就是後面那段重要劇情,不論聞修決要不要報復他,沈緣的劇情不能少。
如今緊要的,當然是不能叫聞修決知道他也是「重生」。
否則那還了得?
整個萬劍宗都會被他大怒之下夷為平地的。
聞修決只叫了那麼一聲,他踩著六角階上去,繞過春色漸濃的占柳台,一直到他已經完全能看見遠處黑漆漆的木屋,才緩緩開口道:「那日的事,是我對不住師兄。」
「我沒有想叫你……」
「我知道,」沈緣的雙腳落地,白色衣裳的尾角從聞修決的指縫間滑過,他接過了聞修決的話,輕輕地說:「我知道修決不願叫師兄受傷的。」
「只是當日狀況緊急,來不及再去喊救援,之後我昏倒在房裡,也無法阻止師叔他們令你跪著,如此,不如算我們兩清了罷。」
兩清?
怎麼清?如何清?
聞修決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任何一個字眼,那日他故意使自己深陷圍困之中,是足以預料到沈緣為救他,會多少受一些傷的,他放任了前世的事再次發生,卻未曾想到沈緣傷得居然會有那麼重,一口鮮紅的血生生嘔出來,整個人全然失了端莊模樣。
聞修決跪在外面的時候,想著他終究是還了沈緣一回傷痛,他受過的苦,也務必要讓沈緣嘗一嘗才行,這只不過才剛剛開始而已,他如何殘的雙腿,他如何失的金丹,如何遭受的那一次又一次欺騙背叛……這些痛,他全部得還回去。
整顆心被滔天恨意占得滿滿當當,可依舊獨有一個靜悄悄的角落低聲問他——「你真的恨他嗎?真的不心疼他嗎?」
「他身子骨弱,病痛纏身,如今又受了重傷……你真的再也不心疼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