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想起他,無非是又回憶起當初雲栽雪在台上口出的那道戲謔之言,沈緣未曾想到十年後的今天,雲栽雪無意間的一句話,居然一語成讖,這樣的改變於他而言不算好,但又能如何呢?
沈緣覆住自己的心臟,用力壓緊了,感受到胸腔中噴涌而出的滾燙鮮血,那股子血腥順著他的胸口湧上去,蔓延過咽喉,染得舌根上都是艷紅的顏色,他細細地喘著氣,待到完全平靜下來,才顫抖著手指去摸身旁的茶杯。
許是聞修決走時那杯子擱得實在近了一些,沈緣的手臂艱難彎曲,指尖剛一觸碰到瓷杯,「哐當」一聲,那杯子便因受力不穩墜在了地面上,裡頭的冷茶灑了個乾淨。
輕輕的嘆息在屋中飄蕩,窗外迅疾的風將木窗子輕而易舉地吹開,有雨絲順著縫隙肆無忌憚地飄進來,沈緣艱難地挺起上身,想要強撐著一口氣下床,至少不要在今晚叫他變成一隻落湯雞。
「轟隆」一下,雷聲作響。
從窗口處慢慢地攀爬進來一隻看不清到底是什麼的東西,沈緣提起一顆心,他的手慢慢摸到枕下那把短刃,青年死死盯著那隻活物慢慢靠近,手指間蓄起了半成氣力,若是打擊精準,用一個巧勁兒,便可以一擊將這莫名東西完全擊殺。
一息,兩息,三息……沈緣默默等待著,諸位師叔大約是在為他的病而煩惱,而聞修決出門去尋找那所謂的「從歸仙醫」,即使留了他那麼些傳音符,也被他毀了個乾淨,到如今他沒有懊悔那些損毀了的符紙,只是覺得今日實在是有些不適時,倒霉了些。
他成了一個廢物。
但他不能甘心去做一個廢物。
「怎…麼…回…事?」那東西說話十分緩慢,像拖著嗓子故意拉長了語調一般,燭火黯淡,沈緣謹慎地盯著他,手裡的刀越握越緊。
「我…嗅到了……魔族的…氣息……」
那東西猛然湊近,一雙紅色眼眸死死盯住他,這時沈緣方才看清楚,面前的這東西,居然是一隻還未完全化形的狼妖!
「你是……魔?」狼妖嗅聞著他的衣裳,慢慢向下,兩條腿已經完全彎了下去,他將臉輕輕埋在了青年的胸口處,慢慢地貼著下移,沈緣手中利刃已出鞘,正抵在那狼妖的脖頸間,可對方似乎並不害怕這樣的簡單兵器,他張開嘴,用尖利的牙齒咬著青年衣襟。
「離開,否則我會將你斬殺於此!」
沈緣的手用力按下去,在狼妖的脖頸間壓出血痕,那隻狼妖咬著他的衣襟,含糊不清地說道:「你身上……沾了魔族的氣息……被盯上了麼?」
狼妖吐出那片衣襟,嘴唇慢慢下移到青年小腹間,他湊近嗅了嗅,微微皺起眉頭,這裡的氣味更加濃郁,這人的金丹完全被魔氣包裹住,像是纏繞的萬千條毒蛇,阻止了金丹持續的運轉,反而像臨終之人只是為了吊著一條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