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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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你師尊?」林鶴延的手好半晌都沒能放下來,這句問話像是從喉嚨里擠了出來,壓抑又陰濕,白衣仙尊低頭看了看自己手心裡交錯的紅痕,片刻後才緩和下聲音,低聲道:「應該的。」
應該的。
是他對沈緣不聞不問那麼多年,是他將自己的大弟子過到了師弟門下,寧可閉三年死關,也不願看他一眼,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選的,只是自以為可以斷絕這份師徒情誼,從此真正明悟大道,可到最後關頭,卻還是放不下那顆牽掛著沈緣的心。
只需沈緣斷絕於他一切師徒情份便好。
自己選的,那便受著吧。
厲城揚抱劍靠在石室之外,他低頭沉思良久,裡面的人沒再說話,外頭的人也未曾回答,就連時間都仿佛緩慢了下來,在被風帶起的葉子上緩緩流動。
「師兄。」厲城揚開口道:「你明明是心裡還念著小緣,卻不肯見他,究竟是為何?」
這個問題他想過很多遍,或許沈緣也已經在心底里思考過無數回了。
那個孩子……乖巧,聽話,從來是一顆灼灼赤誠之心,溫潤笑著對任何人,他一身泠泠傲骨青松屹立,長劍並於臂後,守護著他所能守護的蒼生,任何人,寧死都不肯退。
他或許想過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才叫師尊對他冷眼漠然,從此不再關照,或許在病骨難忍的漫長寂靜夜裡,那個孩子會像他小時候那樣,疼得縮在被子裡偷偷流眼淚,若是幼時,他還尚可以撒嬌討巧,叫諸位師叔來抱抱他哄一哄,可是如今他已經長大了,他是這宗門內的大師兄,誰哭他都不能哭,誰退他都不能退。
懂事得叫人心疼。
林鶴延在石室內沉默許久,他不曉得自己嘆了幾口氣,只是輕聲道:「師弟,這世間少有肆意妄然,多的是無可奈何,我問你,若有一日我陷於危困,你待如何?」
厲城揚頓了頓,答道:「自然是救你。」
林鶴延略微抬高了些聲音:「那小緣呢?」
厲城揚聞言,手指輕顫了一下:「自然也是……救你。」
林鶴延頓了頓,嘆了口氣道:「這便是緣由。」
「我可以念著他,但不能叫他念著我。」
被沈緣念在心上的人,縱然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會拼盡全力救人於水火,根本不論自己身上幾處傷幾處痛,林鶴延已經開始慢慢地感覺到了,他那時隨手用石子做出的那則預言,馬上就要到來,烏雲壓城,閉塞難通。
厲城揚看著天漸漸暗下去,他仰著頭看見了天空上那層層烏雲,正氣勢洶洶地強壓下來,似乎將要有一場大雨侵襲:「師兄,這天色不大對。」
林鶴延在石室中聽見了驚雷聲音,手指掐算兩回,道:「師弟,妖王再次臨世了。」
或許那隻火烈鳥就是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