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聲道:「尊座大駕光臨了。」
長簾猛地被一隻手掀起,來人穿了身玄色闊袖長衣,袖口和衣裳下擺處繡了詭異的金線,腰間卻反常地掛著一把與他全身氣度並不相符的仙門之劍,少年姿容凌厲似刀,眼中仿佛含著碎冰,頃刻之間迅速凝聚起來,冷眸死死盯著立在青年一旁的桃夭。
「你。」
「在做什麼?」
逢青遲靠著牆壁,手指在胸前髮絲間繞來繞去,聞言抬眸笑道:「我能做什麼呀?看看美人而已。」
他話音未落,聞修決一掌驚鴻之力已然襲來,狠狠地打在他的臉上,逢青遲整個身體仿佛被一柄刀刃完全貫穿,他未曾來得及再說一個字,便被這一掌勁力掀翻在地,臉頰上倒未曾顯一絲一毫傷痛,只是嘴裡的血水像是根本籠絡不住一般,稀稀落落地從他的嘴角流了出來。
逢青遲自討了個沒趣,連忙幻化為原本的模樣,一襲青衫替換鵝黃衣裙,就連面容之上的魅惑之色,也倒換了個乾淨,他伏身在地跪拜一回,喊道:「尊座饒命。」
聞修決咬著牙根:「你真是能屈能伸。」
逢青遲道:「那是。」
「尊座的美人兒,我再傾心也曉得分寸的,定然不敢越到您的頭上去……這不是等著您來享用嗎?」
「逢青遲!」聞修決怒而拂袖道:「滾出去!」
「嘩啦」一聲,畫舫周圍湖面盪起千層浪花,直直地竄上天空,又自上而下慢慢地滑落下來,仿佛下了一場深秋的大雨。
……
……
畫舫內的姑娘們在逢青遲的招呼下全部散了個乾淨,整個船上只剩下沈緣和聞修決兩個人,他們隔著幾尺遠的距離相互對視著,聞修決站在原地看著他,眸光沉沉,香氣瀰漫的空氣中仿佛都多了一層壓抑,他忽然嗤笑一聲道:「沈仙君這般人物,居然也會到這畫舫上來尋情歡?」
沈緣冷聲道:「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聞修決移步慢慢靠近,少年眉眼間早就失了純淨,如今能看得清晰的,只有冷峭狠厲,他的眼底一片鬱郁猩紅,盯著沈緣的眸子如同黑夜裡飱食血肉的猛獸:「師兄尋歡作樂,留我一個苦痛孤獨……與我無關?」
沈緣坐在原處,下意識往腰間去摸自己的歸緣劍,卻只觸碰到了空蕩蕩的衣帶,他略微稍一愣神,便被眼前魔尊用力攥住了手腕,聞修決居高臨下盯著他,狠狠咬著牙:「師兄這是想做什麼?」
「想拿劍再殺我一回,是不是?!」
沈緣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圈在聞修決的手心裡,腕骨緊縮,如同被寒劍割斷筋脈,疼得叫人忍不住顫了聲音:「滾開……」
聞修決稍鬆了鬆手,卻依舊沒有放開,闊別多日,眼前青年早就奪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臉上卻依舊不見歡快之色,或許——聞修決心想道:或許沈緣只是見他不爽快而已,方才逢青遲湊近他身旁,也沒見他有幾分抗拒,他一來,沈緣就只想著拿劍來殺他了。
厭惡……依舊厭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