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緣心裡那陣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他抱住懷裡尚還年少的孩子起身,腳步忍不住晃了一晃,道:「我帶你回萬劍宗醫治。」
「我師兄叫我告訴您……他說……」
小弟子的聲音越來越輕,漸漸與沈緣的心跳合為一拍:「他說……早些年,對不起您。」
沈緣忽地一愣,他想問這小弟子這句話是何含義,未開口卻見懷裡的少年腦袋一歪,徹底沒了聲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麼萍水相逢,最終死在了他的懷裡。
為何?
為何會對不起他?
沈緣眼底波瀾無法掩埋,他懷裡的少年軀體有些瘦弱,卻叫他感覺到仿佛有一千斤那麼重,他身體間靈力已所剩無幾,肺腑疼痛感更加深刻,「砰」地一聲,白衣青年雙膝觸地,喉嚨里發出一聲低低哀吟。
此時天空中忽然傳來一聲長長嘶鳴,沈緣將那小弟子安穩放在地面上仰頭去看,一隻雪白靈鳥落於他指尖,兩隻潔白羽翅合緊,青年拿了鳥爪處的小捲軸展開,只見上面僅僅寫了四個字——
小緣,速歸。
「是……師尊的筆跡。」沈緣心頭慌亂不止,剎那間手指抖得不成樣子,短短半月余,他只是鬧了回脾氣下山躲一躲,散散心中煩悶,為何便在此期間發生了這樣多的事?
*
烏雲與霞光相接,暮色將至,天邊攏上一層極其詭異的紫紅顏色,溫和沉靜之中似乎夾雜著即將要到來的驟雪,沈緣強撐著已經即將要油盡燈枯的羸弱身軀,在第二日天光即將破曉之時趕回了萬劍宗。
二十餘年間,沈緣從未見過萬劍宗這般混亂場景,宗門處參天巨樹被拔根而起,寥寥濕潤泥土沾染在一旁玉階之上,枯黃秋葉卷著萎靡的模樣在天空中旋轉飛舞,最終落在他的衣裳下擺處,沈緣手指慢慢捏緊,順著三千玉階而上,卻在途中恰巧遇見了似要下山去的雲栽雪。
白衣仙君微微一愣:「雲少宗主?」
雲栽雪見他模樣,急忙攔住他,拉著人就往另一個方向走:「沈緣,我邊走邊與你說。」
沈緣點了點頭緊緊跟上他的腳步:「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怎麼會有如此……」
雲栽雪將他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裡,冰涼的溫度自肌膚間慢慢滲入,像是握了一塊冰白雕玉,他來不及再關照沈緣,只能竭力暖著他受寒的手指,道:「前些日子,大約是八日前,有一小宗門遭遇了妖族夜襲,浮雲宗看見求救信號趕過去時,已經全宗盡滅……我的師弟為他們收拾了遺物埋葬了身軀,帶回來一樣東西。」
沈緣問:「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