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外院子裡的事,剛剛進外間的王嬤嬤一入內就見內室熄了燈,春心見狀就要抬腿走進去,卻被王嬤嬤低聲喊住:「且慢,在外間候著。」
王嬤嬤看著漆黑的內室,抬手輕撫胸口,走到一旁的涼榻上坐著,靜靜地等在外間。
睜眼不見五指的屋內,顧有枝緩了良久才慢慢的看清楚周遭,本想拿起扇子,想了想還是算了。
「媽媽,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顧有枝一下子就想到了半月前黛玉昏睡的那幾日,於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意識到她可能看不清,遂輕聲道:「媽媽曉得呢,您不是夢見自己變成了一株仙草嗎?還記得那段時間嚇得媽媽夜不敢寐,日日守著您。」
黛玉一想到那時顧媽媽常常疑神疑鬼的就虛弱的笑出了聲,末了,又斂了笑意:「我還記得我曾說,夢裡有一位仙官人,日日給我澆水。」
「確有此事。」
只聽一聲長長的嘆息,黛玉無措的伸手拉住了顧媽媽,嘴角不停地顫動,像是在逼自己在決定一般。
顧有枝只覺得手上陣痛不已,這一刻她深深的感受到黛玉的驚慌,於心不忍,她不願在此時給與她無聲的壓力,起身坐在床邊將她攬進懷裡:「不怕不怕,咱們不說了。」
卻見黛玉環著顧媽媽腰身,腦袋貼著胸口,不停地在懷裡搖頭,隱隱的啜泣聲響起:「那一日......百花宴那日,我聽見了夢中那位仙官人的聲音,他......他和寶哥哥的語調一模一樣。」
說完黛玉就仰頭看向顧媽媽,黑暗裡布滿淚水的臉龐尤為顯眼:「媽媽,為什麼會這樣?是夢嗎,我為何會做這樣的夢?難怪寶哥哥曾說他見我似曾相識。」
是這樣嗎?
轟隆轟隆的雷聲從厚厚的雲層里襲來,原本還徐徐的風聲變得猛烈了起來。
雨水就這樣毫無預兆的噼里啪啦的打了下來,驚的那些沒來得及避雨的僕從紛紛就近躲避在屋檐下。
越過屋檐,仰頭看著黑漆漆下著暴雨的天空,後怕的說:「嚇死人了,你們是沒瞧見剛剛那閃電,嘩啦一下的從我腦門兒上划過去。」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今年雨水也太多了。」一個婆子擦了擦身上的雨水,躲在角落裡應和道。
「可不是,前段時間黃河決堤,二老爺都被滯留在州縣上了,看著情形,怕是歸期又得推遲了。」
「噓,小點聲吧,隔壁還有個奶娃子呢。」
眾人這才驚覺她們躲在了鳳姐的屋檐下,聞言朝鳳姐院子看了看,嚇得大家縮了縮脖子,幾個婆子冒雨跑遠了。
……
而此時黛玉屋子裡,幸而屋內沒有燈火,無人能看見顧有枝布滿驚恐的面色。
她腦海中不停地迴蕩著黛玉剛剛的話,誰能告訴她這代表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