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是真燙啊。
林如海垂下雙眼,看著昏睡的賈灩。
這病怏怏的模樣,哪有丹青所描繪的半分靈動?
真是可憐死了。
他手動了下,想強行抽出來,可是林黛玉在佛堂前的話卻忽然浮現——
「我怕太太也會像母親一樣。」
罷了。
林如海心裡暗嘆一口氣,手卻還是讓賈灩抓著。
旁邊的夏堇和錦葵面面相覷,最後還是夏堇接過了錦葵手裡的那碗湯藥,跟林如海說:「老爺,太太該要服藥了。」
林如海看著自己被賈灩抓住的手,淡淡地「嗯」了一聲。
夏堇:「……」
就……老爺這樣,讓她怎麼餵藥啊?
夏堇只能硬著頭皮上去,輕聲喊賈灩,「太太,太太,要喝藥了。」
賈灩只嫌她煩,皺了皺眉頭,燒紅的臉更往林如海的掌心裡藏。
人在生病的時候,是很難看清自己周圍的環境的,甚至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這一場病來勢洶洶,賈灩身上高燒不退,燒得雲裡霧裡,早就忘記自己穿越這回事兒。
她感覺自己頭痛得要死,身上熱得像是冬天裡的暖氣片,可是手腳卻覺得冰冷。
有個人坐在她身邊,令她想起自己平常生病,母親也是這麼守著她,寸步不離。
可是母親已經去世了。
失去摯親的傷痛毫無預警地湧向她,於是淚水從她緊閉的眼角滑落,然後沒入鬢髮。
「太太……」
夏堇看著賈灩的模樣,既擔心又害怕。她擔心賈灩此刻的身體,卻又害怕林如海會誤認為賈灩在夢中為薄情郎流淚。
夏堇很想讓林如海離開臥室,這樣她和錦葵會自在些,也不用擔心林如海可能誤會賈灩在夢中為誰傷心流淚。
可是夏堇沒那麼大的膽量。
這時楊嬤嬤進來西梢間,跟林如海說道:「老爺,太太如今病迷糊了,不像平時。傍晚的時候開始又吐得厲害,老爺要不等太太服下湯藥,睡安穩了再來看?」
言下之意,是怕等會兒賈灩喝了藥,會吐在林如海身上。
林如海聽著身邊賈灩微沉的呼吸,又看向那隻搭在他手腕上的柔荑,乾脆起身坐在床邊,將賈灩扶起來靠在他身上。
「灩兒,該吃藥了。」
賈灩的腦袋枕在他的肩窩,聽到男人低沉的聲音,跟做夢似的。
她仿佛回到了很小的時候,那時父母還沒離婚,每次生病發燒,平日忙得不見人影的父親會整夜地抱著她,不時因為擔心低聲喊著她,而母親則會比平時更加溫柔,無微不至地照顧她飲食和服藥,忙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