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如海喝完她煮的茶,準備就寢的時候,賈灩終於想起來這件事情,於是問林如海。
林如海笑著跟她說:「不必帶太多人,我把松月幾兄弟帶上,至於丫鬟帶幾個,你作主。」
賈灩感覺林如海說了跟沒說似的,不過既然他這麼說,就全憑她張羅了。
她盯著琥珀色的杯子點頭,說:「好的,老爺。」
林如海看著她,神色有些莞爾,說道:「不必這麼如臨大敵的,那個田莊我從前與裴五去過,是個好地方。如今這時候,正值春耕,野菜也長得剛好,既然去田莊,也不必從府裡帶什麼吃的,莊裡什麼食材都有。」
聽上去感覺林如海對去這些地方並不陌生,也不像一般的貴族子弟那麼不食煙火。
賈灩好奇,「老爺常去這些地方嗎?」
林如海像是想起了什麼事情,沉吟了片刻,然後笑道:「早些年父親去世,我護送他的靈柩回蘇州原籍後,在蘇州祖墳旁的田莊住了兩年。」
賈灩「啊」了一聲,「我從未聽說過此事。」
林如海的父親是在他少年時去世的,賈灩算了算,林如海應該是在護送父親的靈柩返回原籍的兩年後,再上京參加春闈的。
春闈中了進士,殿試探花,後來就被史太君相中,將她最寵愛的么女賈敏嫁給了他。
林如海笑道:「不過是在祖墳旁的田莊住了兩年,終日閉門讀書,有時在山野間遊蕩,也不是什麼值得旁人稱道的事情。」
可賈灩覺得這很了不起。
大多貴族子弟在孝期的時候耐不住寂寞,打著守孝的名號,換著法子尋歡作樂的人不在少數。
林如海那時是十三、四歲的少年,正值青春躁動的時候。田園風光再好再迷人,對少年郎來說也有看膩的時候。
少年郎的世界光怪陸離,身上總是帶著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氣和成人不能理解的衝動欲|望。
賈灩還記得上初中時,自己那些不為人知的心事,以及同齡人做出的種種令大人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林如海在那個年紀能在田莊裡住兩年,可見他是個心智堅定的人。
她抬頭看向林如海,神色認真地說道:「怎麼不值得稱道?我覺得老爺很厲害。」
林如海一怔,啞然失笑。
賈灩沒再說話,因為她由林如海說的田莊想到了很多事情,她應該看到過類似祖墳周邊田地的一些說法,可是一時想不清。
她心裡有事,白蔥段似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琥珀色的杯子,渾圓的指甲上塗了鳳尾花汁,顯得手指更白。
林如海見她又心不在焉,有些無奈,五指擱在案桌上輕敲。
細微的聲響讓賈灩回過神來,她問林如海:「老爺,田莊是專門在祖墳邊上置買的嗎?」
林如海微微一笑,點頭,「祖墳周邊不僅有田莊,還置辦了家塾。從前族人旺盛的時候,大概有十來房。我年少時,還有七八房。祖墳周邊的田產和家塾,都是由族人輪流著管的,每房管兩年。田莊和家塾所得,都是公家的,用於四時祭祀。我護送父親靈柩回去那年,剛好輪到我們這一房來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