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聽著外頭僕婦的哀嚎,神色不忍,說道:「這責罰太重了。」
誰說不是呢?
但賈赦的葬禮要整整四十九天,這麼多日子,榮國府親朋你來我往,這都是有關體面的事情。開始幾天,大家都還感覺新鮮,每天都很重視,可是天天如此,到了中途,就難免有懈怠者藉機渾水摸魚。
王夫人是一片好心,不想那麼折騰別人。
卻也容易好心做壞事。
一旦她放了這個口子,人人都覺得如今太太主事,不像璉二奶奶那樣嚴苛,越到後面,這些人只會越懈怠,早晚會弄出個大紕漏來。
於是,賈灩笑著跟王夫人說:「嫂嫂菩薩心腸,見不得旁人受苦。鳳丫頭不愧是在家裡被當成男孩養的,使的都是雷霆手段。那二十棍打下去,別說是女的,便是個鐵錚錚的漢子,也得養上好一陣子才能下地幹活。」
王夫人掀起眼皮,看向賈灩,有些無奈地說道:「既然如此,你何必非要行鳳丫頭立的規矩?好好的一個人打壞了,她的位置空了出來,又要找人來替補,何苦來?」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
賈灩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十分好耐心,她跟王夫人說:「若是覺得鳳丫頭立的規矩太過嚴苛,要改是可以的,只是眼下不是好時機。大哥哥的葬禮是府里的大事,那麼多人盯著呢。寧可對人嚴苛些,讓大伙兒都兢兢業業過完這陣子,也好過他們認準了嫂嫂善良慈悲,不忍對她們太過苛刻而散漫行事。」
略頓了下,賈灩又說:「嫂嫂若是心中體恤他們,等七七四十九日之後,大老爺入土為安,諸事辦妥,從官中領一些錢散給他們,既不會讓他們寒了心,又能全了府里善待下人的好名聲。」
主要還是成全王夫人此刻想要寬厚待人的好名聲。
賈灩言之有理,王夫人於是也不再說什麼。
賈灩笑了笑,低頭看著剛才周瑞媳婦送來的禮單,琢磨著留哪些回哪些,也沒再說話。
一直在旁邊的夏堇見賈灩此時不需要服侍,向錦葵使了個眼色,兩人悄悄移到抱廈廳外。
夏堇拉著錦葵到了一個無聲的角落,小聲跟她嘀咕:「等會兒那個人受完罰後,你找兩個婆子送她回屋。咱們院子裡留著一些上好的金創藥,對筋骨受傷是最管用的,你給她送一些過去。」
錦葵眨了眨眼,隨即會意。
剛才那個犯錯的僕婦,王夫人不想打她那二十杖,其實賈灩也不想,只是當時騎虎難下,不得不為。
她家太太也不是那種冷血無情的,怎會為這點小事將人打個半死?
不過是怕壞了規矩,日後不好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