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困局。
跟著謝神筠下來是個錯誤,留在外面才能抹掉自己的痕跡。
他們在短短一月里的數次交鋒已讓沈霜野看清謝神筠的美人皮下藏著的鬼魅,沈霜野或許不是最想讓謝神筠死的人,但他也絕不該救她。
讓謝神筠爛在這裡才是最好的選擇。
沈霜野沒有仰視過別人,他暫時落於下風的姿勢卻有如鐵籠,牢牢罩住了謝神筠。
他們離得太近了,近到在黑暗裡也能看清對方的神情,因而那種極致的壓迫把謝神筠逼得毫無喘息餘地。
謝神筠此刻還能不動如山,但似乎隨時都會傾倒下來,她貼著沈霜野側頸的手指冷如冰,跪上來的身體卻又軟又輕,仿佛一揉就碎。
沈霜野端詳謝神筠的時間過久,彷佛要借著眼神將謝神筠剝削乾淨。
良久,沈霜野似乎接受了她的理由,道:「告訴我怎麼走?」
「你得背我。」謝神筠不露聲色道,「我的腿受傷了。」
她撐著的那口氣還沒卸,說起腿傷也是輕描淡寫。
「只是腿傷?」沈霜野問。
謝神筠翻身下去,他們短暫地達成和解之後謝神筠分外坦誠,她輕描淡寫道:「鐵鉤上還淬了毒。」
沈霜野道:「那你怎麼還沒死?」
這人說話其實很有天賦,能同謝神筠打個平手。
打落的火摺子還有微光,被沈霜野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刺客衝著謝神筠的命來,塗的居然不是見血封喉的毒藥,沈霜野想不通。
謝神筠撐著腮,說:「我命硬啊。」
「禍害遺千年啊。」沈霜野感嘆。
謝神筠居然點頭:「借你吉言。」
火光照亮的範圍有限,沈霜野俯身下去查看她的傷勢:「沒斷。」語氣里似乎能咂摸出幾分可惜的意味。
「當然沒斷,」謝神筠簡單處理過傷,她眼前已有了重影,但半點沒叫沈霜野看出來,「但我也不想以後做個跛子。」
「你要是不良於行,想來會安分很多。」沈霜野把人背起來。
「那你想錯了,」謝神筠趴在他背上,氣息都拂在沈霜野耳邊,「我要是過得很慘,當然只會讓別人比我更慘。」
「那你現在最好安分一點。」沈霜野背著她往前走,「你要是讓我不開心,我就把你扔下去。」
他背上有輕輕一聲笑,沈霜野看不到謝神筠的表情,因此在黑暗裡更容易遐想。
「別扔我啊,」那熱氣呵到他耳邊,鑽了進去,「我會乖的。」
我會乖的。
乖這個字眼意味著服從,但被謝神筠咬出來也不見溫順,反而像是某種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