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無第一,詩才謝神筠不好評價,不過要論罵人的功夫,她卻能說盧思吟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不過盧思吟這個人待人一向一視同仁,除她之外皆是庸才,慣來是看不起所有人的。
她今日來赴登高宴倒叫謝神筠覺得稀奇。
女官便笑了笑,說:「聖人遣人送了抄錄的幾首詩回來,說是今年倒還有幾個文采出眾的,連王中使都說好,詩宴上很是熱鬧。」
聖人身邊的女官里,文章和辭賦寫得最好的是楊蕙,詩詞最出眾的卻是王元秋,若連王元秋和盧思吟都說好,那必然是十分出色的。
謝神筠卻沒什麼興致,她沒看那紙,只說今日乏得很,就不去湊熱鬧了。
她又坐了片刻,便起身說走。
明渠江水漫漫,御苑內的野湖結了薄冰,謝神筠過廊橋時看見荀詡獨自站在湖邊。
也是不巧,就這片刻的功夫便落起了雨夾雪,荀詡沒有帶傘,匆匆跑進廊下,這才看見謝神筠。
「阿詡,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謝神筠沒看見素來與他形影不離的宣藍藍,「你是在等宣雲望?」
「雲望約我去打馬球,」荀詡看了眼天色,「這個時辰還沒到,肯定是又睡遲了。」
謝神筠看他額發上沾了點雨雪,便遞了帕子過去讓他擦一擦。
荀詡脾氣好,同誰都能好到一處。聖人開登高宴,宣藍藍自不會錯過這等盛事,但他坐不住,事先約了一眾貴胄打馬球,臨到點自己卻還沒來。
如今眼見天色不好,馬球估計也打不成了。
荀詡白等了宣藍藍小半個時辰,也沒有焦躁抱怨。
「謝謝暮姐姐。」荀詡擦乾淨臉,也不好意思將髒了的帕子還給她,便對她一笑,秀氣的眉舒展開,瞧上去還只是個半大少年。
謝神筠從橋上過來時看了他一會兒,見他數次回望前頭望江閣的賦詩宴,便說:「怎麼不去看前頭的詩宴?今日有場盛會。」
荀詡微有猶豫,卻還是沒有說自身:「雲望這人心野,可不耐煩來聽詩詞歌賦。」
謝神筠瞭然,若荀詡說他想去詩宴,宣藍藍自然就會陪他去了,但——
荀詡的母親是今上的胞妹永宜公主,他出身顯赫,空有臨川郡王之名,卻至今沒有出仕,也沒有蔭監。
才名不顯,聲望全無,這樣的詩宴,荀詡很少參加。
但謝神筠記得,荀詡很喜歡讀書。
謝神筠七歲時皇后便把她接來自己身邊,讓她在崇文館進學。一開始在崇文館聽大儒講書的除了太子就只有荀詡,他因父新喪,永宜公主一病不起,皇帝便把這個侄子養在了宮裡。
荀詡幼時就是安靜溫和的性子,看書能看一天。
謝神筠不愛說話,荀詡也是,只有太子,左邊關心完妹妹,右邊又來對表弟噓寒問暖。
正說著話,宣藍藍一行人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