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藍藍懵懂,像是腦子不清醒,「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送你的那批絲綢是我繳獲的一批贓物,同慶州礦山還有私鑄兵甲都扯上了關係。」沈霜野冷冷道。
宣藍藍一個哆嗦,酒徹底醒了。
——
轉眼到了二月初,東風解凍,陽和啟蟄。
夜有驚雷,頃刻就下起了暴雨。
這雨直下到第二天還沒歇,岳均冒雨入了宮,到值房時身上已經濕透了,他換了身衣服,聽外頭的人說尚書大人到了,便急匆匆地迎出去。
「譚大人。」岳均道,「雨勢這麼大,你怎麼來了?」
譚理站在廊下,沒有進屋,只輕輕擺了擺手,看那積水漫上石階:「春雨貴如油。」
他再看向岳均就已經換上了一副肅正的神情:「我聽說修宮款戶部那邊還沒有撥下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天子要修紫極宮,這事年前就定下來了,戶部撥了採買的錢,工部也用了,但沒架住正月里趕上太廟坍塌,原本採買的磚石木料裡頭有一部分先挪去修了太廟,這裡頭就有筆漏洞。
本來也不是大事,挪用的事情過了明面,聖人和賀相都點了頭,事後再從戶部那裡另外補一筆條子就行了,可現在問題就出現在這補的條子上。
戶部那邊沒人簽字,也不肯撥錢。
岳均恭恭敬敬地站在一側,道:「可能是開春諸事冗雜,戶部那裡的帳目又繁多,一時還未來得及。」
「都是託辭!」譚理點了點他,頗有些無奈的味道,「同朝為官,難道你連這點都看不出來嗎?」
岳均自然明白這是託辭,但他人微言輕,戶部那裡只管用這個藉口打發了他,讓他也只能一次次地跑。
譚理看著他一副軟綿綿鋸嘴葫蘆的模樣就皺緊了眉頭,但他也知道這差事不好做,只好緩了語氣,問:「你去找過岑尚書了嗎?」
按理當初挪用紫極宮磚木材料的法子是譚理提出來的,於情於理也該由譚理去向岑尚書提,否則岳均師出無名,戶部那頭只會和他打太極。
岳均頓了一下,搖頭:「岑尚書日理萬機,我次次去戶部都不巧,沒能和他見上面。下官人微言輕,在岑尚書跟前說不上話,譚大人和岑尚書交好,不如大人去找岑尚書提上一提?」
「……」
岑華群那個老滑頭,摳門又較真,誰和他交好誰被坑,譚理心下可不認這個說法,當然面上不會表現出來,只打了個哈哈,說:「岑尚書確實忙碌,但也不能拖著咱工部的事。這樣,明日政事堂有議事,他肯定會入宮,你再去戶部問一問。」
分明是正經朝事,卻硬生生被逼成了催債的,岳均只能苦笑。譚理身為工部的主事官,自己反而置身事外,只讓岳均去趟渾水,明擺著是要獨善其身。
但譚理是上官,沒有岳均置喙的餘地。
譚理見他聽了進去,似是想起了什麼,不經意地說:「這件事聖人和賀相都過了眼,岑尚書不會拿喬,再不濟,最後就算是鬧到聖人面前,也是你占理。」
他話里隱含深意,岳均一下子就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