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親自過問,三司不敢懈怠,饒是至今未曾尋得刺客蹤跡,也緊趕慢趕趕出了案卷詳情,連夜呈遞入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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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神筠出大理寺時風雨已停,風燈沉在檐下積水裡,綻了滿街冷光。
「春日無常,這風雨當真來得快去得也快。」謝神筠道。
他們在春明湖畔的話還沒說完。
「你是攪弄風雲的人,不怕風雨。」沈霜野跨出兩步,越過了一汪積水,袍袖如雲浮在水中千燈之上,「但雨落成淵,郡主縱有遮蔽,也終有沾水的時候。」
地上是濕的,謝神筠立於階前,一線之外便是深色水跡,她不管往哪走,總要蹚過滿地冷水。
天地在此刻倒懸,頭頂是漆黑長夜,腳下是星河入水。
謝神筠提裙涉過積水,霜白的影似蔓枝亭亭的白牡丹。
「疾風吹長夜,疏雨洗舊城,長安最不缺的就是風雨,你我都在盼著它來。」謝神筠道,「沾水是好事,下了雨這地上便乾淨了。」
白牡丹在謝神筠腳下碎成墨點,如花逐殘夜,攪渾了一鏡清夢。
她解下廣袖,越過千燈長街,拋進了沈霜野懷中。
「這衣服髒了也沒什麼,倘若侯爺不願意賠,就把這衣服洗乾淨吧。」謝神筠看著他。
那衣上鎖著幽幽冷香,摻進血氣,既腥且艷,都滲進了沈霜野懷中。
沈霜野拎著那衣,眉眼深沉如寒淵,看不出情緒。
謝神筠眼神也捉摸不透:「洗乾淨點,我還要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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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園牡丹已開,翠閣朱樓之間明燈夜照,千光奪星。飛閣群樓在褪去冬日的霜雪之後終於顯出它秀麗華美的本色。
謝神筠憑欄而望,她沐浴過後重新換了一套雪青霧紗廣袖,曳地時有月華流轉。
她在聽秦和露的回稟。
秦和露道:「第二波刺客不是我們安排的人,當時我發現不對之後立即讓人循著刺客蹤跡追到清明渠,便失去了他們的蹤跡。」
阿煙是春明湖刺殺的親歷者,看得分明:「他們不是衝著定遠侯和宣世子來的,目標是主子。」
「兩岸的弓箭手也是早有預謀,事後沒有留下痕跡。」秦和露道,「時間上掐得這樣緊,太巧了。」
巧到謝神筠和宣藍藍在同一時間遭到了刺殺。
謝神筠眼如寒星:「我不相信有這樣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