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案本身已經不重要了,反而是府兵通匪案現在成了隱約梗在皇帝心頭的刺。大理寺連夜將案情詳細呈給了皇帝,皇帝最終卻將這樁事落給了北司。
北司查案的結果就代表了皇帝的意思。
也意味著謝神筠如今握著絕對的掌控權。
沈霜野道:「郡主既然都敢釜底抽薪,要引火燒身也是先燒到你的手,我又怕什麼。」
「怕我算計你啊。」
「郡主神機妙算,的確讓人不得不防。」沈霜野淡淡道。
「明槍易躲,暗箭才難防,侯爺這樣坦坦蕩蕩的,倒真是讓我無計可施。」
「我以為今日朝上種種恰是遂了你的意。」沈霜野眉眼未動,輕聲道。
「貢品的事孟希齡暗自追查了一年,朝中沒有半點風聲,但兩個月前,你秘密召見他,不僅詳細詢問了當初剿匪的細節,還重點關注了貢品的下落,而春明湖刺殺一出,孟希齡便立即上書查到了貢船案,謝神筠,春明湖刺殺,當真不是你賊喊捉賊嗎?」
語末極細微的殺意,如日破春雲。
謝神筠被那日光一蟄,眼睫極其微妙地一顫,像是盛不住春日裡滿溢的晴光。
「捉賊拿贓是三法司的事,同我沒幹系,」謝神筠道,「況且真相這種東西,只有心存正義的看客或心懷不甘的苦主才會追究到底,可惜今日在朝上的百官,沒有一個當真是為緝拿真兇而來。」
謝神筠抬眼,「沈霜野,你猜猜,今日在西苑的這些人,到底有多少人想要你死?」
「想我死的人多了去了,郡主不也是其中之一麼。」沈霜野平淡地說。
「這你可錯了。」
謝神筠抬手遮了那光,側眸過來的眼神很深,將日光都吞噬殆盡,讓人情不自禁從心底泛出涼意,「人命至重,有貴千金1,我向來很惜命,不管是我自己的,還是旁人的。」
長路已看到盡頭,北衙衛所與六部大院在兩個方向,他們在這裡分開,背道而馳去了不同的方向。
第40章
太極宮以北便是北衙刑獄所在,四面高牆成了「囚」字牢籠,北司提審四個字就足夠讓人膽戰心驚。
宣藍藍不是欽犯,因此是被鄭鑲「請」進來的,病得起不來身是誇張的話,但他的確有些發熱,甫一沾座便軟了骨頭,仍強撐著挺起腰背,沒有露怯。
「宣世子勿慌,」鄭鑲面上噙出點笑,落在宣藍藍眼裡卻如羅剎鬼魅,「請你來正是因為昨夜春明湖遇刺一事。」
「昨晚不是已經在大理寺說過了嗎?怎麼還把我叫到北司來問。」宣藍藍想到一種可能,試探性地問,「不會是我爹和我阿姐出什麼事了吧?」
要是西南造反,那可跟他沒關係!
宣藍藍險些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