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被鎖著,也睡不好。」謝神筠翻過一頁,冷淡道。
若謝神筠此時能看到沈霜野,便會知道他的目光一直長久的停在那些鎖鏈上,深不見底,能將人吞噬殆盡。
「我以為郡主該習慣才是。」沈霜野像是對屏風上的鳥雀起了興趣,「北軍獄的手段郡主見得多了,也用得多了,這對郡主來說不值一提。」
謝神筠重重闔上書頁!
「你說得對,司空見慣的東西,確實不值一提,」謝神筠行走間拖動鐵鎖,卻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響,「昨夜我把它套在你脖子上的場景,才值得回味呢。」
她轉過屏風,那冷漠清寒的面容便一覽無餘。
沈霜野黑沉沉的目光鎖住她,驀地,他極短促地笑了一聲:「你同我說這個,是想重溫舊夢嗎?」
昏暗灼熱的記憶強硬襲來,,因著此時天光大亮,又憑添了一分禁忌。
謝神筠袖間鎖鏈碰出一聲響。
「我昨晚沒睡好,不曾做夢。」謝神筠淡淡道,「倒是你,好像還沒睡醒。」
謝神筠的口舌之利沈霜野是領教過的,極少有人能在口頭上討得便宜,偏偏他尤愛與其針鋒相對。
「我今日得起早入宮上朝,甚是疲累,當然比不上郡主閒適自在。」
「你要是願意,也可以來同我換一換。」謝神筠瞥他一眼,腕間衣袖垂落,便露出了腕上的銀環。
沈霜野的目光在她的手上一碰即分。
謝神筠的雙腕從來配的都是金釧白玉,殊不知這冰冷鐵鎖才闔該襯她。
似她這樣的人,就該深閨緊鎖,才不至於為禍世間。
「這就不必了,這銀環太小,我戴不進去。」沈霜野道,「你與它相襯,闔該配你。」
謝神筠對他的目光何其敏感,隨他的眼睛滑去了自己手腕:「器物而已,有什麼配不配的,下次再打鏈子時記得寬上幾分,這樣你便能用在自己身上了,免得整日來盯著我的。」
沈霜野被她的最後一句話蟄了一下。
謝神筠贏了一局,沒有乘勝追擊,側眸叫丫鬟傳膳,她嫌用飯的偏廳遠,讓人將桌子擺在了菱花門前。
天光潑進來,院中深綠淺青,牆上攀了半幅紫藤,正值花期,撞了滿眼濃郁的紫,美得格外張揚。
檐下落了一方銅缸,接的是無根水,裡頭養的荷花還沒長出來,只有三兩綠葉冒頭,亭亭立在檐下。
謝神筠行動不便,落座時撈起了鐵鏈。
「這衣裙小了,不合身。」謝神筠倚著榻,杏紅單衫薄,竟顯出幾分弱不勝衣來,「叫兩個繡娘來,重新做過。」
「新的已經在做了。」沈霜野坐她對面,撐著膝看她,「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就讓人挑了幾身阿曇新做的裙子。」
倒也不是很不合身,只她身量高,裙子短了寸余。
廣袖羅裙本就不挑人,纖纖裊裊的裹在謝神筠身上,領邊繡了淺紅杏花,顏色卻沒有艷過她鎖骨下藏著的一點紅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