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盡可以試試看。」沈霜野冷漠道。
他吩咐丫鬟進來點燈,沒再多看謝神筠一眼。
——
宮中治喪,百官哭靈。
皇后釵環皆卸,一身素服,領著趙王在御前接受了百官朝拜新帝的山呼。
政事堂群臣在御前碰了個目光,神色微變,但到底是沒有人提出異議。
幾位相公年紀大了,又是皇帝臨終託孤的輔政宰相,無人敢讓他們操勞,皇后體恤,賜下了不必跪靈的殊榮。
「陛下年幼,日後還要仰賴諸位股肱之臣。」皇后如此道。
饒是如此,賀述微也已面色發白,起身時沒要人扶。
這半年來朝中風波不斷,先是太子謀反,再是皇帝中毒,連番的大事讓他心血耗損,短短數日之間兩鬢就染上了霜華。
「賀相方才為何阻我?」桂堂之中,秦敘書問,「廢后詔書雖未昭告天下,但中宮無德被廢,又有毒害先帝的嫌疑,陛下念其為儲君生母,遺命其遷宮洛陽,又怎能讓她以太后之尊攜新帝即位?」
方才百官跪迎新帝登基,皇后以太子生母、攝政聖人的身份同臨帝闕,這幾乎就等於百官承認了她太后的身份,還要如何廢她?
宮人奉上參茶,賀述微微咳兩聲,接過參茶飲了。
秦敘書在賀述微低啞的咳嗽中收斂了焦躁,長長嘆息一聲。
岑華群微一搖頭,在這時道:「廢后詔書在哪?」
秦敘書一愣:「詔書不是已經下到——」
他猛然意識到了什麼,鬢邊浮出冷汗。
詔書下到中書鳳閣,若是在賀述微手上,天子駕崩、新帝登基之時就該拿出來逼皇后退居後宮。
但賀述微沒有這樣做,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已經不能。
「詔書進到鳳閣,便不見了。」岑華群道,「既無先帝遺詔,縱有鳳閣宰相以陛下臨終之辭為信,又如何能逼迫今上廢掉自己的生身母親?」
古往今來,可以有被廢的皇后,卻從來沒有被廢的太后。
孝之一字尊為禮法之首,趙王正位大統,就必須尊奉自己的母親為太后。
此刻桂堂之中只他們三人,賀述微官袍染朱,在木質墨香的桂堂被沁出蒼暮之色。
他擱下茶盞,提筆輔政的手腕在朝陽中瘦成了一把骨頭:「陛下年幼,未及親政之齡,又不曾以儲君之資教導,太后臨朝稱制已成定局。」
「賀相!」秦敘書猝然起身,仍是不服,「先帝去的那夜,御前託孤你我清清楚楚,即便太后貴為天子生母不能被廢,也該讓她遵循先帝遺命遷居洛陽,不得臨朝輔政!」
語罷他拂袖而去,顯是鐵心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