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彌猶豫了一瞬,說:「杜娘子醫術很好,梁夫人應當也是希望自己的醫術能夠傳承下去的。不過是我想得不周到,長輩遺物確實不好出借,既如此,我讓人另外謄抄一份,抄好之後再送去謝府。」
謝神筠這次沒再拒絕。
她出了沈府,重新坐上了瑤華郡主的車架。
梁行暮死在端南寂靜的春光里。
既已做了謝神筠,她便再做不回梁行暮。
車簾垂下,外懸琉璃宮燈,近衛駕著馬車,駛離了侯府。
片刻之後,謝神筠將一袋銀子遞給阿煙,道:「用這筆錢把梁園修一修。」
阿煙接過一看,發現數目不小:「娘子,你哪裡來的銀子?」
「定遠侯藏起來的私房錢,」謝神筠淡淡道,半點沒覺得自己做得不對,「他燒了我的園子,總得賠。」
阿煙歡天喜地地接過了:「欸,怎麼還有張地契?」她打開看了,「是興慶坊的宅子?」
連杜織雲也湊過來看了:「這不會也是定遠侯的宅子吧?」
謝神筠竟然真的點了點頭,道:「你讓人去收拾收拾,梁園沒修好之前咱們住在這兒。」
謝神筠很是理直氣壯。
沈霜野是她母親給她定下的未婚夫,原本梁行暮死了之後這門婚事便算是作廢了,沒想到沈決重諾,還是給自己兒子取了一個死人。
既是如此,沈霜野的錢自然也是她的錢,他的宅子也是她的。就算沈霜野不知道她是梁行暮,那也是她的。
杜織雲默默替沈霜野叫了聲慘。
分明梁園也不是他燒的,可謝神筠偏要把這筆帳算在他身上,她家娘子記仇的功夫……定遠侯還是自求多福吧。
杜織雲斂起幸災樂禍,道:「宣盈盈今日回京,聽說敬國公病重,這次回京就該上書致仕了。」
「未必。」謝神筠有點不舒服,但她沒有表現出來,「我且問你,敬國公病重已有多久了?」
杜織雲一怔,三年前謝神筠秘密出京,去到黔州見宣盈盈時也帶上了她,正是因為聽說敬國公病重,藉此機會讓她替敬國公看診,讓宣盈盈欠下一個人情。
再往前追溯,敬國公這一病,竟已病了近十年之久,這十年來,黔西道軍政皆過宣盈盈之手,她如今才是黔州的無冕之王。
謝神筠拆開這些天堆積的密函,一目十行地看了,口中道:「敬國公如今退不了,他一退,朝廷便會立即另外指派節度使,宣盈盈雖有昭武將軍之名,但能繼承敬國公爵位的卻是宣藍藍這個草包,黔州軍也會隨即落入他人之手。」
「如今擺在宣盈盈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她捏著手中薄紙,說,「要麼是去西北河東之地掌兵,要麼就是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