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篤定的不是方鳴羽,而是秦敘書。」
他們穿過大街,兩側是些雜物鋪子,來往的人更雜。各處都熱鬧,攤子擠攤子,商鋪挨商鋪,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
謝神筠一身月白道袍,尤其招眼。
沈霜野側過身,扶刀擋住周圍窺探的目光。
謝神筠恍若未覺,道:「秦大人這個人你該比我了解,他出身滄州,早年家貧,心懷報國之志卻兩次科舉不中,都是因為行卷通榜,因此後來賀相改科舉為糊名制,也有他的大力推動。他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許他們在他任職政事堂宰相時去參加科舉,就是因為擔心旁人會看在他的名字上錄用,何況如今是他的女婿卷進了舞弊案。」
「秦敘書這樣的人,打壓、彈劾甚至構陷都沒有用,」謝神筠道,「羞愧才能壓倒他。」
沈霜野沉沉地看著她,謝神筠眸光清澈,容色雪白,乾淨得像是隨時會被日光曬化的新雪。
但她這樣的人恰恰和秦敘書相反,羞愧似乎是她身上最不可能出現的東西。
「我記得三月臨川郡王生辰宴,」沈霜野道,「席上你提起秦娘子的婚事,那時你就在籌謀今日了。」
謝神筠一頓,沒料到沈霜野將數月前的一樁小事都記得這樣清楚。
她看著屋檐上的日光,目光落下來時又看中了路邊攤位上一個墜子,玉是邊角料,難得雕成了個睚眥的模樣,謝神筠瞧著和沈霜野刀柄上的花紋有些像。
她拿起來把玩片刻。
「不值錢的小玩意兒,郡主也看得上眼?」沈霜野多問了一句。
「我瞧著好看,」謝神筠付了錢,手指靈巧,三兩下就打好了一個穗子,「來,給你做個穗子。」
不是對著沈霜野,反而是對著他腰間那把刀說的。
沈霜野覺得她語氣像逗狗,像是在說:「來,給你打條鏈子。」
沈霜野一晃神的功夫謝神筠便湊近了,她慢慢將墜子掛在他刀上,濃密的眼睫似振翅蝶。
謝神筠今日棄了濃墨重彩,像道孤白月光,剔透且冷。但月白也太清淡,讓她低垂眼睫時恍惚給人溫柔的錯覺。
也只是錯覺。
溫柔刀最傷人。
沈霜野驀地錯開眼,攔住她手,說:「郡主不如自己留著用。」
謝神筠沒退開,打好了結扣:「這墜子襯你——」她伸手撥了撥穗子,一眨眼的功夫謝神筠竟然已經系好了一個結,
「……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