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神筠擺弄著案上棋局,道:「來嗎?」
沈霜野落座,執白子,道:「你把秦敘書放到燕州是沖我來的。」
一燈如豆,輝映滿室暖光,風雨都被阻擋在外,雨敲竹檐時的聲音格外讓人靜心。
「是啊。」謝神筠執黑,眼神落在棋盤上,口中坦然道,「畢竟你很難讓人放心啊。」
沈霜野摩挲指腹,感覺到了一絲不快,同時又有一種極其微妙的快意。
沈霜野虛心接受:「多謝誇獎。」
「但你如今已是孤立無援。」沈霜野道,「銓選舞弊案撕開了世家的遮羞布,但謝道成沒有被打壓下去,你不僅得罪了你父親,還得罪了太后。」
他棋風激昂,布局間隱有風雷,白子漸成圍殺之勢。
謝神筠在瓊華閣中的罰跪已人盡皆知,她近日來的失寵也有目共睹。她不再能自由出入宮禁,隨行也無禁衛護持左右,今日來此她獨身一人,冷寂得有如天涯客。
「我只是沒想到謝尚書居然沒有因此被打壓下去。」謝神筠凝眸思索間瞧不出情緒。
銓選舞弊案被揭破,首當其衝地該是謝道成這個吏部尚書,但太后力排眾議也要保他。
「賀相在前朝步步緊逼,謝尚書暫且倒不了,只要太后尚在,他就能穩如磐石。」沈霜野問,「你想扳倒謝道成,是因為想為張靜言翻案?」
沈霜野思及謝神筠曾提過的當年的端南水患案,背後有太后和謝道成的手筆,便只當她是想要扳倒謝道成為張靜言翻案。
但張靜言在定遠侯府養傷謝神筠卻沒有表現出親近,甚至在送他出長安時還埋伏了弓箭手想殺他。
謝神筠的心思太難猜了。
她棋風也詭、峭、奇,落子殺伐果斷,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
「如果我說是呢?」謝神筠道。
窗外風雨大作,下一瞬風雨撲窗而入吹熄燭火,屋中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這盤棋還未分出勝負,但已不必再下了。
沈霜野在黑暗中搖頭,把手中的棋子扔回了棋盒。
「謝神筠,你或許會想為張靜言翻案,但更多的卻是要以此攫取更大的權力。」沈霜野道,「你對付旁人只有一種解釋,就是他們擋了你的路。」
謝道成如此,沈霜野也是如此。
秦敘書不僅是放在北境的眼睛,還是懸在沈霜野頭上的一把刀。
對於太后和謝氏來說,謝神筠也只是一把好用的刀,是刀就逃不過卷刃被棄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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