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謝神筠道,「接我的人已經來了。」
嚴向江定睛一瞧,果然看見階下停了一輛馬車,通體樸素毫無裝飾,也並沒有掛謝府或是宮中的牌子,一時遲疑,謝神筠卻已經掀簾上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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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都是審人的,如今這被審的滋味如何?」沈霜野撐膝坐在馬車裡頭,語氣難辨。
謝神筠神色淡淡,看不出端倪:「十分一般。」
這馬車從外面看著簡單,進來之後看裡面的陳設更簡單,往常她從刑獄出來後要用來淨手的帕子沒有,熱茶也沒有。
她看了一圈便覺得沒什麼好看的,只能收回目光,盯著沈霜野。
「去哪?」
端坐在對面的沈霜野毫無體貼的自覺:「把你賣了。」
謝神筠一身水色絲錦,袖間滿綻白牡丹,她今日沒描花鈿,因此容色愈顯剔透,額間綴下的玉珠潤了她肌薄透白的眉心,如牡丹凝露。
「記得賣個好價錢。」那綴珠隨馬車的走動而輕輕搖晃,謝神筠道,「我不便宜。」
沈霜野道:「大理寺肯放你走?」
「他們沒證據。」謝神筠道,「再說人到底是不是我殺的,你不是最清楚嗎?」
沈霜野正襟危坐,語氣是全然的純善:「我不清楚啊。」
他衣間染黛,那顏色斂盡了他身上的鋒芒,讓他在端坐時也顯出幾分漫不經心的隨意。
「證明自己做了一件事很簡單,但要證明自己沒做卻很難。」謝神筠動了動手指,說,「不過這件案子的重點根本不在於我做沒做。」
那尊靈寶天女像已經赤裸裸地暴露幕後之人的惡意,但這手法太迂迴了。
謝神筠垂眸凝思,許多念頭在腦海中閃過。倘若張靜言當真已經落在了旁人手裡,那他根本沒必要做這許多,直接向太后戳穿這件事是更簡便容易的做法。
除非這只是個開始,背後還藏著更深的目的。
「但你現在已經被套進去了。」沈霜野道,「你準備怎麼做?」
查,那就順了幕後之人的心意,不查,那殺人的嫌疑便會一直留在謝神筠身上。
謝神筠沒有回答,她輕輕捏住了手腕,像是握著曾經戴在她手上的鐐銬。
鐐銬這種東西,要麼用鑰匙打開,要麼暴力破壞,總歸都是構不成威脅。
馬車到了,謝神筠掀簾一看,才發現是停在興慶坊的宅子,門外還站了一個人。
紅袍帶刀,眉眼凌厲。
是鄭鑲。
「你怎麼來了?」謝神筠下車道。
「郡主不請我進去?」鄭鑲瞥了一眼她身後的馬車,在謝神筠下車之後又慢悠悠地離開了。
鄭鑲跟在謝神筠身後進去,看過院中的小橋流水明月清波,道:「這宅子從前沒有見郡主住過。」
「你盯著我?」謝神筠語調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