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僅沒有隨謝氏一同下獄,還因為在端南水患的案子和工部帳目稽查上居功甚偉,得了天子重用,竟是越過了前朝與內廷的界線拜她為中書舍人,賜紅緋金紫魚袋。
再進一步,就該加賜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的宰相頭銜了。
朝議時謝神筠也不再是站在太后垂簾的地方觀政,而是能與百官共同議事,意義不同以往。
天子親賜紅緋朝服,腰佩金紫,以金絲珍珠做蓮花步搖冠,鈿瓔環佩,行於殿上時明麗得如同天邊霞光出雲。
人人側首。
卻又在觸及她霜白側顏時被那冰冷剔透的顏色擋了回來。
沈霜野立在武將的行列中,恰能將她的雲鬢花顏盡收眼底,從前這份艷色被掩藏在高台的珠簾之後,旁人難以窺見,如今卻落在深殿之中,人人能觀。
瑤華郡主站在高台之上會讓人不敢直視,落在群臣中間卻會變成群起而攻之的對象。
群臣不會欣然接受她這個異類,他們不僅會審視謝神筠,還會不吝於用陰謀手段算計諫言來攻訐她。
謝神筠斂目靜袖,發間步搖微晃,綴在雲鬢之間,折出璀璨輝光。
她坦然地站在百官之中,神情未起波瀾,在雲端還是在泥沼對謝神筠來說都沒有區別,她從不因旁人的審視側目。
但沈霜野的目光對她來說是不同的。
甚至異常敏感。
謝神筠眸光微側,隔著滿殿朱紫同沈霜野遙遙相對。
沈霜野記得她長睫之下斂著一點紅痣,非得親密無間才能窺見那點攝人心魄的顏色。
他心中生起一點隱秘的快意。
看可以,但謝神筠該是他的。
——
天光壓重檐,散朝後百官從東華門魚貫而出。
皇帝雖然年幼,卻又未冊後宮,謝神筠如今不再領內廷女官的職務,不好再住在宮裡,因此日日都是入宮點卯,只在政務繁忙時歇在瓊華閣。
謝神筠看見熟悉的馬車停在宮門前,掀簾進去,動作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坐進去了。
沈霜野坐在馬車裡。看她屈膝斂裙,入內端坐,緋艷的紅袍都被清冷的容色壓下去,似薄雪覆霜,一見便覺出涼意。
「你在這兒幹什麼?」謝神筠懷疑地看著他。
「你今日這身衣裳好看。」沈霜野答非所問,眼神從她發上的步搖珠冠滑去了裙上鳳鳥,不緊不慢地將她看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