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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兒熱,竹簾掛起,寬大的檐擋了沉下去的日光,潑進來一片暮色。
長廊臨水,涼蓆被曬得溫熱,案上擺了槐葉冷淘、水晶糕、金乳酥,還冒著涼氣。
謝神筠重新沐浴過,換下了朝服,霧裡青的絲羅輕薄,露出一截雪腕。
她皮肉太薄,與水晶乳糕同色,擱在日光下像是隨時都會化掉。
「前幾日清靜殿有人行刺,」沈霜野同樣換了一身襴衫,道,「今晨一早禁軍在南苑枯井裡撈出了具屍體。」
謝神筠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把自己的衣服塞過來的,等她發現的時候已經填滿了兩個箱籠,桌案上甚至放了他慣常看的兵書。謝神筠沒什麼反應,由得他在這裡留下自己的痕跡。
謝神筠挑了一筷子冷淘,她麵皮薄,耳後還有未散盡的緋色,不知是熱的還是累的:「是清靜殿行刺的那個內宦,雙喜,禁軍找御前的人去辨了屍。」
「聽說那具屍體撈上來的時候已經腐化得不成樣子了。」沈霜野似乎有些漫不經心,他目光落在謝神筠執筷的右手上,內側那粒小痣緋紅,是被沈霜野磨出來的痕跡,「這樣也能認得出來?」
筷子幾不可察地一頓。謝神筠沒吭聲,喝了口梅子湯,這才說:「拿了名冊去認的,身高年齡還有身上的特徵都對得上。」
茶飲拿冰鎮過,裡面擱了兩顆梅子,結果被沈霜野放在日光下曬化了,讓謝神筠握了一手的水露。
她眉尖微蹙,用帕子去擦了,不著痕跡地避過了沈霜野的目光。
沈霜野話中的窺探藏得很深,讓人防不勝防。
他拿過謝神筠面前的白瓷盞,把杯壁上的水珠擦乾淨了:「聽說近來郡主很得陛下信重,清靜殿行刺案後聖上換掉了身邊的宮人,卻獨獨留下了你。」
謝神筠緩緩搖頭:「信重,卻不是信任。」
李璨不僅在內廷換掉了太后留下的人,在朝上也借著端南水患的案子剷除謝氏一黨。
如今清靜殿中俱是他一手選出的宮人,殿外巡防也是讓舒國公親自調遣,時時護衛左右。李璨這個人藏得這樣深,連謝神筠從前都沒有看透過他。
如今她自然要慎之又慎。
沈霜野同樣看得清楚明白:「可惜陛下用你,卻不肯信你。」
李璨不是信她,而是信她與太后不是一條心。他捏著謝神筠的弱點,再沒有什麼比握著一個人的秘密更讓人放心的事,他半點都不會擔心謝神筠會倒戈向太后。
因為尚還關在大理寺的張靜言就是懸在謝神筠頸上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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