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大開,內侍恭迎朝官入殿,嚴向江落後一步,在那衣衫摩擦和宦官迎朝的聲音中道:「譚理的供詞被御史台的人拿走了。」
呂謹眸中精光一閃,沒有吭聲。
百官魚貫而入,御前的宦官高聲唱禮,今日的朝議開始了。
北衙禁軍謀逆和謝道成結黨營私、貪污受賄的案子並議,御史台不敢牽扯太后,只把事情都推到了謝道成身上,殿中群臣皆是精明之輩,只一細想便知道這是誰的授意。
於是原本要彈劾太后的人紛紛閉口不言。
至快要散朝時,李璨方才道:「自父皇去後,母后便因悲傷過度久病成疾,已有神志恍惚之症,便讓太后安心在千秋殿靜養,不必再過問政事了。」
群臣互相碰了個眼神,便知陛下這是要幽禁太后了。
工部帳目稽查一案也塵埃落定,大理寺的卷宗已呈到御前,皇帝正要開口,正這時,崔之渙出列道:「陛下,此案尚且存疑,不能結案。」
「何處存疑?」
「張靜言供詞中道,當年水患之後他曾上書請朝廷賑災,但這摺子卻至今不曾有人看見過,大理寺曾就此事審問譚理,事後卻在卷宗上隱去了這段,還另造了一份供詞。」崔之渙道,「大理寺訊問供詞尚且如此,如何能結案?」
皇帝問嚴向江:「可有此事?」
嚴向江道:「大理寺訊問時的確問過譚理此事,但因他並不知情,因此便沒有寫入供詞之中。端南水患時譚理不過是個工部的六品主事,矯飾帳目對他來說很容易,但地方訴災的摺子應該是走御史台,卻是和工部沒有關係,就算當真要查這摺子的去處,也該質問御史台!」
嚴向江竟是直接和御史台在朝上對峙起來,「臣曾請御史台詳查此事,但御史台卻數次以年月過久無從查起而推脫,陛下當時命御史台主理此案,大理寺只有協理審問之權,又如何能查得動台院?」
這還真是難得一見的奇景。
三法司在稽查刑獄上從來職責分明、同氣連枝,如今卻因為一樁案子當庭對峙起來。
御史台許則道:「非是我等推脫,而是確實是年歲日久查起來需要時間,但就在昨日,御史台已經查到了延熙七年端南水患之時,確有一份來自端城的文書入了台院,但台院隨即便將其遞到中書省,這摺子是入了中書省之後才不見的!」
「試問中書省之中,誰有能力隱下這封訴災的摺子?」
殿中私語陡然嘈雜起來。
有人道:「謝道成和陸周涯既有心瞞下此事,藏起一份中書省的摺子也不是難事。」
崔之渙神情肅然:「若真是謝道成,那大理寺又何必急著結案?並且還有意隱瞞下譚理的供詞?」
「大理寺故意在卷宗上隻字不提,正是因為其中還涉及到一個人,嚴大人這才急著結案。」
「是誰?」
「譚理為何能穩坐工部尚書多年,數次帳目稽查均無功而返?」崔之渙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