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如霧薄紗,謝神筠也能看見他眉宇璀璨生輝,斂盡燈海星光,意氣風發。
她每次見他,都覺得他站在天光下。
謝神筠在他的目光里緩緩點頭。
「沈霜野,我不要你做我的刀。」謝神筠輕聲說。
刀的宿命無非是飲血廝殺,卷刃被棄,下場不好。
那是她此生珍寶,甘願護於高閣,只想他終此一生,都能意氣風發,始終如一。
「嗯?」耳邊太吵,謝神筠聲音又太輕,沈霜野似乎沒聽清楚,「你說什麼?」
「我說——燈船要沉了!」謝神筠湊到他耳邊,咬牙切齒道,「沈疏遠,你是想淹死我好報仇嗎?」
這燈船以竹骨彩紙糊成,本就是用來觀賞的,根本載不了人,遑論還載了兩個人的重量。
早在他們上來時便搖搖晃晃地要沉下去了。
「當然不是,我是想同你一道殉情來著。」沈霜野哈哈一笑,一本正經道。
燈船入水。
「跟我一起哪裡都去得,」沈霜野撩開她的薄紗,認真道,「高樓也好,星河也罷,我總會接住你的。」
他忽而拉著謝神筠一仰,薄紗在風中飄落。
水中千盞明燈倒影延綿,沈霜野抱著謝神筠墜下去,墜入滿湖星海清夢之中。
湖上海鯤化鵬,明燈飛天,光影迤邐而動,拖出長長尾羽,輕飄飄拂過湖下一雙人影。
——
今夜中秋,岑華群當值政事堂,天子恩慈,今夜沒有宮禁,特許內宦宮人可以聚在一處飲酒玩樂,岑華群便也讓政事堂中伺候的內侍自去了。
他上了年紀,眼神有些不好,因此將堂中的燭燒得旺,外罩一層絳紫宮紗,稍稍中和了燭光的刺眼。
「你那眼睛,晚上就別裝著勤懇的模樣辦公了,」呂謹掀簾進來,「往日倒也不見你這樣努力。」
岑華群脾氣好,是個老好人,正和呂謹這樣溫吞話少卻又精明十足的人坐到一處。
「還有兩處,我斟酌著改改。」岑華群道,「上了年紀,不服老不行了,便連寫道摺子也覺得力不從心了。」
外頭隱隱有嬉笑喧鬧之聲。
「工部主事的堂官定了,岳均。」呂謹道,「一年之內連升三級,這人命好。」
「丁卯之災,端南遺民,哪裡命好?」岑華群一心二用,沒有抬頭,「陛下如今要重用因丁卯之災入朝的監生,他們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他們因先帝開恩擢入國子監,是天子門生,自成一黨。又因為丁卯之災中家破人亡,既無家世為靠,也無親友助力,真真是再好用不過。如今天子為其平反,又加以重用,他們便會對皇帝感激涕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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