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神筠微微一嘆:「我居高處不勝寒,也如孤雀無枝依……」
她眺向遠處瓊林碧水,語氣寂寥得讓人心中生憾,「前路茫茫,又哪有出路可言?」
「郡主是鳳鳥,闔該棲於梧桐之上,又哪裡會無枝可依。」李昱心頭愈發火熱,「若郡主願意,我願做郡主棲枝梧桐,替你蔽日遮寒。」
「是嗎?」謝神筠終於轉頭看他。
李昱在她的注視下生出一絲緊張,但他仍是自負,若天子將崩,帝位旁落,沒人比他更合適。
謝神筠如果是聰明人,此時就知道該轉投誰的懷抱了。
「你來。」謝神筠定定地看他片刻,忽而一笑,對他伸出了手。
指尖細白剔透,好似精雕細琢而成,讓人目眩神迷。
李昱霎那間生出渴望,只想碰一碰她。繼而狂喜湧上心頭,讓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
但瞬息之後,那點白頃刻被血色覆蓋,成了李昱生前看到的最後一眼。
他轟然倒地,濺起一陣碎雪。
裴元璟和鄭鑲停在宮道盡頭,剎那僵直了身影。
謝神筠握了捧雪,慢條斯理地揉捏過指尖,仿佛沒有看到不遠處的那兩人。
「來了怎麼不過來?」謝神筠語氣如常道,仿佛只是叫他們一同來賞雪。
鄭鑲立即上前,但見李昱雙目圓睜,已然是沒救了。
「你——」鄭鑲簡直不可置信,謝神筠竟然當著他和裴元璟的面誅殺了當朝郡王,「他是河間王!」
「那又如何?」謝神筠眼睫微垂,冷冷地壓下來。
他倏然僵住。
立即反應過來謝神筠就是故意的,故意引了他和裴元璟兩個人來,也支開了附近的禁衛宮人。
此時此刻這裡就只有他們三個人和一具屍體。
「你就不怕被人發現嗎?」鄭鑲咬牙,覺得謝神筠簡直是瘋了。
「發現什麼?」謝神筠道,「河間王今日醉酒,或許是一時失足落入太液池中溺斃身亡,又或許是倒地時誤觸頑石而死,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分明死於你手!」
「誰看見了?」
「鄭統領與我皆是見證。」裴元璟此前沒有開口,這時卻平靜道。
謝神筠抬眼:「那我也可以說是你撞見河間王欲對我行不軌之事,因此憤而拔刀,失手殺人。你說群臣是會信你,還是信我?」
最重要的是河間王已經死了,死無對證。
無論河間王是死於風月艷情還是蓄意殺人,只要他不是死於「意外」,就會立即在太極宮中掀起軒然大波。今夜見證他身死的三個人都有嫌疑。
一個當朝郡主,一個天子近臣,再加上一個禁軍統領,明日太極宮就該熱鬧非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