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藍藍小心翼翼地強調:「我真的想當個男人的,而且我年紀大了,你如果想……」
他省去了後面的話,不敢說得太清楚,擔心反而會讓謝神筠堅定下來。
「一個不小心我會被弄死的!」話一出口他反而又後悔了,謝神筠會在乎他死不死嗎?
謝神筠臉上看不出情緒:「你懂得挺多。」
「一點點。」宣藍藍不想說話了,但又不敢不說。
謝神筠懶得再和他說話,起身欲走。
「暮姐姐,我其實很好奇一件事,」宣藍藍叫住她,還是沒忍住,「當初你明知道張靜言的存在會變成你的威脅,卻還是放他離開了長安,那沈霜野呢?」
「你會和他拔劍相向嗎?」他像是真的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謝神筠沒有回頭:「放心,我死之前,一定會讓你先下去幫我探探黃泉路。」
——
燕北鐵騎已至長安。
幾位宰相已經到了,仿佛能隔著重重宮門聽見馬蹄和重甲摩擦的腳步聲。
「定遠侯是想造反不成?!」楊筵霄本就在先帝靈前跪了一天,正是虛弱之時,聞言簡直眼前一黑,頭暈目眩,一口氣喘不上來,還要強撐著把話說完,「簡直是、是……大逆不道!」
沈霜野雖有先帝密詔在手,但如今今上已經換了人,御前妄動刀兵都是謀逆大罪,遑論他居然還敢帶兵圍宮,
但震怒之餘他也生出了些許恐慌,那是源於數次宮變之後留下的害怕。
太極宮會在刀兵戰火中被摧毀,正如天子的威嚴也漸漸在被踐踏中失去了威信。
「定遠侯絕不會反,」岑華群在這種時候反而顯出前所未有的凜然鎮定,「他是以奉先帝密詔的名義率兵回京的,這還算師出有名,但他若是敢造反稱帝,第二天各道節度使便會立即出兵勤王,擁護正統。」
岑華群沉著地看過殿內群臣,果斷道,「他不敢、也不會反。」
沈霜野之所以能夠一路暢通無阻來到長安,正是因為他手握先帝密詔。
李璨在位兩年,也算得上治世能主,大周的天子隨時可換,但皇帝只能姓李。
強如太后,攝政十餘年,借的也是天子的權勢。
「他帶兵入京的舉動和造反又有何區別?」楊筵霄稍稍冷靜下來,「況且臨江王世子已死,先帝臨終之時我們都在,遺詔令今上登基也已昭告天下,定遠侯在這種時候帶兵入宮,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殿中群臣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彼此心底的隱憂。
在場的皆是歷經過延熙朝和昭風雨的老人,定遠侯打的旗號再是冠冕堂皇,也掩蓋不了他如今就是攜兵逼宮的事實。
沈霜野挑的時機很準,天子將才駕崩,新帝卻還未行過登基大典,便算不上名正言順的皇帝。
若在這個時候驟生變故,皇位上的人再換一個也不是難事。
禮部尚書許為明道:「諸位大人莫要忘了,那位靖王遺孤……昔年可是與定遠侯極為要好。」
群臣心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