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瓊被水流衝到了不知是哪兒的一片密林——密布的枯林。
隨處可見碎裂的岩石,時而揚起的黃沙,沙土中深植其根的不長葉子的灌木,以及由寬廣變狹窄最後沒入岩石中的清流。
方才下著微不足道的小雨,宣瓊在溟河裡抓魚。魚抓了半筐,在淺水中激動跳躍。宣瓊卷著褲腿,在河中心抓了最後一條魚,正欲返程。
突然之間天公暴怒,小雨瞬間化為暴雨,溟河的水流驟然湍急滾滾東逝。宣瓊逆流艱難行走,距岸口不過七尺之遠,一到猛烈的洪流強烈衝擊著他。
宣瓊漂泊無依,順流而下。
漂到了這個不知西東的地方。
宣瓊身上衣物潮濕,皮肉被撞得青紫一片,臉頰還被颳了一道一指長,繡針粗細的傷。
他頭腦有些眩暈,抬頭欲觀天象識方位。可漫天烏雲正如他滿面愁雲一般密布厚重。
一路下來,溟河之水拐了七八個大彎,起起落落,曲曲折折。現在到底身處何方,不清楚;過了多久什麼時辰,不知道;距離無極樹有多遠,說不清。
一問三不知,恐怕也就是眼下的情形了。
宣瓊手邊還蹦躂著跟他一起被衝下來的魚。他也就只剩這一條魚了。
扶搖劍在家裡躺著,其他的靈器也不在身邊,他連鞋子都丟在了溟河邊,衣服只穿了兩件,全都濕透了黏在身上。
和那條魚也沒什麼區別。
那魚半邊臉貼在淺水中,半邊臉向上,小嘴一張一翕吐著泡泡,竟還頑強地活著,眼珠子轉來轉去瞅著宣瓊。
宣瓊拍了拍他的魚頭,道:「好兄弟。」
「好兄弟」來了個原地翻身,濺了宣瓊一身泥。
宣瓊蒼白著一張臉,那魚……不識好歹。
魚,你完了。
然後那魚又翻了個面,扭著身子向宣瓊牯扭著。
宣瓊笑了笑,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他無法感應扶搖,他的法力徹底沒有了。
接連幾件糟糕的事,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宣瓊把「好兄弟」撈了起來,順著水流逆行了一段路,找了個平緩的位置將它放了。
到這種地步了,就不吃你了,活下來實屬不易,能不能回去聽天由命吧,好兄弟。
宣瓊默默給「好兄弟」送上祝福,而後開始觀察地形。
亂,毫無規律可循,入目是天崩地裂般的凌亂,山體崩裂,岩石滾落一地阻礙了水流,一條大河四分五裂成無數條小河向四面八方消融。
枯草枯木生於沙石之中,似乎是適應了這裡時而乾涸時而洪澇的環境。根系粗壯,葉片稀少,枝條也少有綠色,下粗上細。遠遠望去,風吹不動,水流不折,死亡一般寂靜。
那些奇怪的變異植株生長地七零八落,隨處可見,似乎是隨風而落的種子,隨隨便便落地就生了根。
宣瓊想,這些東西,若是種在大漠之中,想必對於防風固沙一定有極大幫助吧?
但是宣瓊此刻沒有心思收集種子,他一心想找到回去的路,有些急切地四處奔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