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明玉輕輕呼出一口氣, 望著垂暮長空。
「本來應當是一個快樂的日子,只是我根本提不起興趣。一想到明年是我弱冠之年, 我又無父無母……」
「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彆扭了。」宣瓊一巴掌拍在明玉頭上,「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這話要讓師尊聽到了,她又要傷心難過了。」
明玉哎呦一聲,捂著頭滾到一邊, 小聲道:「我不說了不說了,我就隨便瞎說的,你老打我那麼狠幹嘛?」
他身下的草被壓彎了不少,蔫巴巴的貼在地上。
明玉望著天上那輪圓月, 看它無比明朗地掛在天邊,靜靜地受薄雲撫摸,圓的那般滿。
一縷未名的酸澀十分突兀地湧上心頭, 隨著呼吸一下一下抽疼著自己的血肉。
「小師妹的事情弄好就行了,我的……到時候再說吧, 比起這個,今年師兄真的會帶我去遊獵嗎?」明玉這番話的尾音輕輕顫抖,聲音那般微小,像是只對自己說的一樣。
宣瓊沒有說話,看見明玉那張常年嘻嘻哈哈的臉上難得露出的落寞神情,有些心疼地攬過少年的肩一下一下輕拍著。
與呼吸的酸痛相吻合的節奏,卻撫平淡化了一點那樣的疼痛。
「別拍了,跟哄小孩兒似的。」明玉嘴硬彆扭道,卻沒有阻止師兄的動作。
「小孩一個,裝什麼老成?」宣瓊道,「再過幾日,喊你二師兄帶你去量套冕服。」
明玉嚅道:「才不要他,我自己去西洲渡量。」
「沈晏早就和師尊他們商定好了,怕他們做不好過去監工一下。」
宣瓊揉了一把明玉的頭,收手墊在自己頭下。
「等大事都做完,哥正好帶你去遊獵,南海秘境一開呀,就得進去個三四月。記得多準備一些防身藥物,咱哥倆多整點好東西出來。」
明玉側頭望著他的大師兄,看著他許久,看他冠冕齊整又滿面從容,看著那個連望見夕陽西下都平和美好的笑容。
若是我有你半分瀟灑從容該多好,不要半分,一分也好……師兄啊,你這麼好的人,一定要有好報啊。
明玉輕輕笑了笑,收回了視線,輕輕哼著兒時母親曾教他的小曲。
那是漠地子民都會哼唱的一首歌謠,歌頌山河的宏偉,讚美綠洲的無私,孩子們站在田野草原上聽鳥兒歌唱,夢中,心中,都是故鄉……
明月清風至,雀鳥螢火鳴。
微風拂過,酣眠的綠枝哄著蛐蛐寒蟬夜間沉睡,是風動捲起了斑斕的夢境,推著船舶裹挾一汪蔚藍駛向陸離怪奇。
一夜的天馬行空。
……
南海秘境十年一開,在瓊崖之南,闖秘境被稱作遊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