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遠面無表情地聽著她們的議論,沒注意到自己腳下已經被碾出了好大一個坑。
可憐的陳慶氣喘吁吁地回來,孫大娘在看到他的時候,從他腰上把那柏樹枝丫取下來,一下又一下地輕輕落在他的身上,陳慶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還是站在原地任她動作。
聽到山上響起的鞭炮聲,孫大娘的手在陳慶的身上拍了拍:「招呼大家坐下吃東西吧。」
吃席自然誰不悠著,都是土地里刨食的人,誰家也不捨得這麼大塊地吃肉,一個個幾乎是搶著上桌。
陳慶坐在桌邊沒動筷子,從今天開始,他就要給孟濤守孝,三月不沾葷腥,半年不著彩衣,一年不出遠門。
等到送走村里人,他們才要開始結帳。
棺材買得匆忙也不是太貴重,三兩銀子的一口薄棺,給四個端工一人一百二十文的喜錢,做席面的工錢三百文,賣肉買菜做席花了二兩銀子。
這一場白事,加上雜七雜八的花銷,竟然也用去了快八兩銀子。
孟濤的撫恤金也就十兩銀子。
但陳慶能感覺到,娘親整個人都鬆快了下來,像是完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陳慶的心裡突然很慌。
第6章
那種剛剛知道孟濤戰死時候的恐慌又漫上心頭,入夜之後陳慶沒換衣裳,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明明只是少了幾件孟濤的衣裳,陳慶卻覺得屋子裡全空了。
他沒點油燈,躡手躡腳地走到孫大娘的房間門口,耳朵剛湊近門板,門就從裡面打開。
孫大娘被他嚇了一跳,差點沒打到他身上:「阿慶幹什麼呢?」
陳慶支支吾吾,孫大娘立刻反應了過來:「怕我做傻事?」
陳慶點頭,小爹當時就是給他吃了一頓好飯,然後就毅然決然地跳了河。
他怕孫大娘給孟濤辦完喪事,覺得沒有指望了,就會做傻事。
孫大娘摸了摸陳慶的頭髮:「別怕。」
陳慶重重地點了點頭,帶著孫大娘對他的承諾,這一覺他睡得很好。
這件事結束之後,陳慶總算是把心放進了肚子裡,這些天幹活都多了些幹勁,趁著周遠還沒開始修房子,村裡有青壯年的人家,都緊趕慢趕地把農活先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