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言坐在他旁邊,什麼也沒說,輕輕地在他背上揉揉拍拍,給予他無聲的安慰。
「哥哥,」謝徵吸了吸鼻子,問,「你知道他們為什麼那麼討厭我嗎?」
還沒等郁言開口,他就自己給出了答案。
「因為他們怕我,是他們害死了我的爸爸媽媽,是他們毀了我本來的家,我原本,原本可能是個幸福的小孩的。」
「當時估計也是想弄死我的,但被其他人發現了,沒能得逞。」
謝徵坐直身子,伸手拉掉燈繩,屋內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郁言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聽到他略帶顫抖的聲音,只能聽到他咬牙用力地說:
「在知道真相後我費盡心思布局,用盡所有低劣手段把他們從高處拉下來踩進泥潭,我親手殺了我的養父母,親手打斷我堂哥的雙腿,殺了很多很多人,殺了很多很多無辜的人,我殺虐成性,為了報仇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
他惡狠狠地說著,像只誤觸陷阱的幼狼,明明身受重傷,卻還是齜牙咧嘴地用尖牙武裝自己。
這是他第一次,在郁言面前揭露另一個自己。
一個身處黑暗的自己。
「我沒你想像中那麼好,哥哥,就在剛剛,我還用力去說他們的壞話來為我這段無恥的經歷做鋪墊,好讓自己聽上去才是那個可憐人。」
謝徵沉默兩秒,眼前一片漆黑朦朧,他看不清郁言此刻的表情,或者說,他不敢。
空氣陷入沉寂,時間在沉默中流淌。
謝徵後悔了,他為什麼要告訴哥哥這個呢,明明剛在一起沒多久,明明那麼喜歡他,明明那麼想要他一直待在自己身邊,為什麼要什麼都告訴他。
明明說一點就夠了,只要達到賣慘的目的就夠了,為什麼……
他明明知道郁言是一個道德感多麼強的人,那樣一個人為了遵從本心甚至願意而放棄那條生還率更高的路,自己告訴他這些,無非是逼著他推開自己……
「哥哥,你會不會也覺得我很卑劣,我很無恥?」
那些人說的或許是對的,他就是個掃把星,他就是只瘋狗,是一顆在地里隨處可見沒人要的狗尾巴草。
殺了那麼多人還想祈求神明的原諒,期望神明愛一下自己,再多愛一點……
世界上沒有比他更貪心的人了。
「為什麼會這麼想?」
郁言抬手摸過他的臉,濕潤的液體在臉頰划過,謝徵這才發現自己又哭了。
「你聰明,堅強,勇敢,在那樣的環境下努力活著,還為父母實現了報仇,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你才不是什麼狗尾巴草,你是向陽而生,生機勃勃的向日葵。
郁言將他抱進懷裡,「你不是沒人要,現在有我愛你。」
謝徵愣了片刻,只覺得世界好像在一瞬間陷入安靜,窗外的雨聲不見了,牆上鐘錶走針的聲音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