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逐漸模糊,他漸漸記不清郁言長什麼樣子,那個人除了留給他一個名字,一個長命鎖,一個小花園外,什麼都沒留下。
輕飄飄地來,再輕飄飄地走。
謝徵甚至有段時間懷疑郁言到底是不是真實存在的,那個人會不會只是自己奢望出來的想像。
他總是對著星空發呆,有人問過他,「你在想什麼?」
他說,「在想一個人。」
「那人是誰?」
謝徵搖搖頭,沒有回答。
那人是誰?他也說不清楚。
是他腦子中的一根鋼筋,是手心流過卻握不住的風。是撈不到的水中月,醒來就忘卻的夢中夢。是供養著的蒲公英,大口呼吸都會弄散。
是……他想要留在身邊卻永遠離他而去的哥哥。
兩個月的快樂記憶支撐他走過一年又一年,他身高見長,體格見長,只有那精神體越來越瘦弱,瘦的只剩一堆骨頭架子。
鹿醫生時不時來看看他,倒也不是他多麼善良,而是郁言給的實在太多了。
他不來看看良心過不去。
待看到那隻瘦的不能再瘦的小狼後,他無聲地嘆氣,「你再這樣消沉下去,小微會死的。」
你也會死的。
謝徵不以為意,只是輕輕笑了一下,「那他會來見我嗎?」
看我把自己養的這麼糟糕,他會回來見我一眼嗎?
他說過會重逢,也只說過會重逢。
謝徵很難判斷郁言那句話到底是不是在哄他,但他除了相信,好像別無選擇。
我有在好好活下去,可是哥哥,我的靈魂,好像要死掉了。
又是一年冬天,漫天飛雪下,謝徵再次來到他的小花園,意外地發現,那株當初被鏟壞一半的梅樹竟然開花了。
堅強的偽裝瞬間被幾朵嬌嫩的梅花擊潰,許久沒有哭的人蹲在樹下失聲痛哭。
「哥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郁言站在他身旁,茫然地望著將自己縮成一小團的人,那麼高的人,怎麼縮起來會是這么小一團呢。
他的小狼,真的受了很大很大的委屈。
畫面再轉,郁言看到……
他印象中,與謝徵的第一次見面。
綠眸少年坐在床邊,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他竟然,真的,真的再次看見了他的哥哥!
再次相見,謝徵難以形容自己當時的心情,心臟像敲著亂節拍的鼓點,像窪地里被雨滴濺起的漣漪。
他想衝過去抱緊緊抱住那個人,但腳上的鎖鏈強行拉回他的理智。
謝徵不知道深呼吸幾口氣才勉強平復下自己激動的心情,但他很快發現,那人看自己的眼神淡漠疏離,分明是不認得自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