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乾了雙手之後,兩人在客廳裡面對面坐著,中間是一個高腳圓茶几。
尤安少有地坐得不那麼歪斜,當然,羅傑斯家裡不夠柔軟的沙發也讓她失去了懶散的興趣。她撐著下巴,抬頭好像是看著史蒂夫·羅傑斯,又好像是放空了大腦。
「什麼?」
史蒂夫·羅傑斯感覺自己消化已經開始高效工作,他看著眼神遊離的尤安,有種伸手在她眼前揮一揮的衝動。
「世界上會不會有一種東西叫後悔藥呢?」
尤安嘟噥著,慢慢眨眼,說話的速度都比平常更慢。
史蒂夫·羅傑斯感覺她好像正在變成某種可愛的、毛茸茸的動物。
「後悔藥?」他嘗試理解了一下字面意思,「你是想問,有沒有機會彌補遺憾的意思?」
「完全正確。」
尤安用手指頭敲了敲幾面,笑著轉頭看了看玄關:「你想,如果有後悔藥,如果能回到遺憾發生之前,美國隊長是不是就能夠挽回戰友的生命?」
「咆哮突擊隊是不是就可以全員存活?」
「畢竟在記錄里,陣亡的巴恩斯中士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他們從小一起長大。」
史蒂夫·羅傑斯的神情瞬間變得僵硬無比,哪怕是遠不如他敏銳的尤安都能夠看出他在努力用微笑的假面來掩飾自己的傷痛。
尤安在某一個瞬間裡,感覺自己不免有些殘忍和冷血。
「我以為你們年輕人已經不太關注這些呢。」史蒂夫·羅傑斯控制面部表情的本領實在不高明,他的眼瞼顫抖著,嘴角也忍不住地要往下壓。
「畢竟都已經過去了七十多年。」
「討論這些不可能的事情,我覺得沒有太大的價值。」
尤安並不準備就此放棄:「難道所有的事情都需要價值嗎?那未免活得太累了。」
「只是一種假設而已。」
「羅傑斯,你覺得如果你是美國隊長,你會想要回到過去,改變那痛苦的曾經嗎?」
如果我是美國隊長,哈,說得真好。
史蒂夫·羅傑斯在醒來之後,第一次感覺自己如此的孤立無援,飽受針對:無需假設,我就是美國隊長。
「如果我是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已經變得有些低沉,他意識到自己大概不應該再繼續說下去,可是半年來的所有茫然、落寞,以及孤獨在這一刻決堤一般洶湧而下,他沒能及時加高堤壩的心理防線出現了大面積的缺口,「我想,我應該不會。」
「為什麼!」
尤安一下子把雙拳都握緊:「如果有回到過去的可能,你也不會選擇挽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