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弗瑞的語氣不再像剛才那樣激烈,可是其中蘊含的感情卻比方才還要深沉許多。
「我站在這裡,能夠平等地跟你對話——」
他定住身子,轉向了史蒂夫·羅傑斯,抬起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黑皮膚:「這就是平等了?」
「這就是尊重了?」
「這就是世界大和諧的體現了?」
「史蒂夫·羅傑斯,我們的美國隊長,請問你怎麼看?」
史蒂夫·羅傑斯被問住了,他從那張深色的臉龐上看到了一種被深深壓抑的痛苦和憤恨。
「我站在這裡,只因為我是我。」
尼克·弗瑞指著自己,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這個世界並不會因為有這樣一個我站在這裡——站在神盾局局長的辦公室俯瞰紐約——就徹底承認歷史和偏見!」
「我奮鬥半生,得到的僅僅只是『自己』被看見。」
「你能夠明白那種感覺嗎?」
史蒂夫·羅傑斯是明白不了的。
即使他幼時困苦,在布魯克林飽受欺凌,他也還是明白不了——只因為他是白人。
天然的隔閡讓他根本無從體會、更無從理解尼克·弗瑞心中的痛苦:用盡全力攀上頂峰,以為從此能夠像曾經的精神領袖一樣,給同胞帶了一個更好的社會……可是登頂之後才發現,他人微言輕,甚至必須要為了全局而妥協。
尼克·弗瑞的精神,始終都在大局與民族之間持續對抗著。
「你不明白。」
「我也不需要你明白。」
尼克·弗瑞冷冰冰地看了史蒂夫·羅傑斯一眼。這個原本還氣勢洶洶的老兵忽然陷入了一種茫然,他仍然筆直筆直宛如尖槍一般站著,可是他的眼神不復鋒銳。
「現在,我們擁有了一個機會,一個計劃——」
尼克·弗瑞再度將雙手撐在桌面上,微微仰著頭,看向了史蒂夫·羅傑斯:
「一個能夠完全撇開國家、民族、人種、膚色、性別……之類所有可能引起偏見和歧視的影響,完完全全只因為善惡來維持秩序的機會,難道不是一種進步嗎?」
「這難道不是如今複雜局面下最好的處理辦法嗎?」
「如果換做是你——」
「你這個美國隊長——」
「你可以保證自己也能夠做到同樣的程度嗎?」
尼克·弗瑞幾乎是在怒喝,他的眼睛死死地盯在史蒂夫·羅傑斯的身上,盯在史蒂夫·羅傑斯那雙茫然的藍色眼睛上。
「我……不能保證自己毫無偏私……」
史蒂夫·羅傑斯喃喃著,可是他卻並未放任自己的思維被尼克·弗瑞帶跑。
「但是——」
「但凡是人類,都做不到。」
「所以才需要洞察計劃。」
尼克·弗瑞誤以為自己獲得了階段性的勝利,慢慢放鬆了手臂,逐漸又站直了身體。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