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成敗,就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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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的天空上鑲嵌著明亮的月,月光皎潔無私地灑向人間,所有藏污納垢之地都將無可遁藏。
程知煜和扮作他的侍女的葉雲菲一起入了宮。
寢宮內,程知煜進去的時候除了臥病在床的皇帝外空無一人。當然,也可能只是表面上看沒有人而已,暗處可就不知道了。
皇帝這時候的氣色格外的好,一點也不像一個久病未愈、行將木就之人。
這大概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迴光返照。
他甚至從床上半坐起身,笑著招呼程知煜:「知煜,到朕的身邊來。」
程知煜依言坐到了床沿上,皇帝枯瘦的手顫顫巍巍地抬起來就要摸程知煜的臉,程知煜側頭避開。
皇帝也不惱怒,反而淡淡地笑了笑,目光有些出神地看著他,就像是在透過他看其餘的什麼人一樣。
「你和你的母親長得真像,尤其是這雙眼睛,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皇帝說:「有時候看著你,我就會想到自己年輕的時候第一次見你娘的時候。」
「那時候的她是真的漂亮呀,比出水的芙蓉還剔透美麗。你母親長得清透,你卻反而多了幾分艷麗。」皇帝不理會程知煜,也不在乎程知煜是否給他反饋,自顧自地說著,「她不愧是江南的水土養出來的人兒,和京城的女子是全然不同的風貌。」
說到這裡,皇帝露出了些真情實感的笑意:「真是奇怪,我們這一家子人都喜歡你娘那樣的相貌。先是我,後是太子。不過朕是個信守承諾的人,當初你爹答應自願放下朝堂上的功名利祿,我也就從未勉強過你娘。」
程知煜以前從來不知道父輩之間的恩怨。就算是在那個預知未來的夢境之中,對他們上一輩子的事也很少涉及。
初次得知這件事的程知煜雙手因為憤怒下意識攥緊,怪不得當初從浮州回來的時候會給他安排位置,怪不得自己回來後這一路走得這麼坦蕩。
感情是聖人看了自己想起了年輕時候的阿娘,而他對阿娘曾經也有那些不可言說的心思。
「罷了,和你說這些做什麼。」皇帝嘆了口氣,閉上眼睛說,「我走後你就和梁桓和離吧。聖旨已經擬好了,就當是我這個做爹的最後一次全了兒子的心意,也不枉我們父子一場。」
程知煜卻是笑了,老太監這時候從寢殿門外走進來,把一個捲軸樣式的東西雙手遞到程程知煜的手上。
程知煜挑了挑眉:「聖人說的是這個聖旨嗎?」
「你你……」皇帝一臉不可置信地怒視著他的貼身太監,「朕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干出這等吃裡扒外的事!」
甚至因為太過激動,皇帝一時之間呼吸不上來,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喘氣。
「聖上也別怨奴才,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太監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說出的話卻是十足的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