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自己小時候經常在木顏身上看到青青紫紫的傷痕,只是她記事的時候,木顏都十來歲了,長大的孩子已經學會了隱瞞自己的情緒,臉上的表情總是疏離淡然,不像趙童還會表達自己的恐懼。
她唯一一次看到女孩臉上現出恐懼之色,是在阻止那個木顏血緣意義上的父親的暴行時。
她還記得那時候她帶著木顏逃回自己家,瘦弱的女孩縮在沙發角落裡,止不住的顫抖。
就跟剛才的趙童一樣。
木姐姐小時候,也會像那孩子一樣害怕嗎?
她又一次惱恨自己沒有早出生幾年,沒有早點陪在木顏身邊。
就在她思緒越飄越遠之時,一隻柔軟細嫩的手鑽進了她的掌心。
「木老師……」安檸輕輕地說。
她能猜到木顏大概也是睡不著的,但又不知道跟女人說些什麼,現在聊這個話題跟揭開木顏經年未愈的傷疤差不多。
「別想太多,睡吧。」女人捏捏她的掌心,往她懷裡縮了縮,話語聽不出什麼情緒。
「嗯。」她只能應了一聲,收緊攬著女人的胳膊,安慰般的拍拍她瘦弱的脊背,閉上眼睛重新醞釀睡意。
至少現在她跟木顏都不再是沒有自立能力只能任人魚肉的孩子了,應該有辦法解決趙童的困境。
木顏聽著女孩逐漸平穩的呼吸聲,臉埋在她溫暖的胸口,紛亂的思緒才逐漸平靜下來。
在看到趙童身上的傷時,她第一時間感到的不是憤怒,而是恐懼。
有些事情,對於沒經歷過的人而言是一件值得譴責的暴行,對於親身經歷的人而言,卻是刻入骨髓的噩夢。
有一個情緒不穩定到隨時會傷害你的家人你卻不得不跟她朝夕相處是什麼感覺呢?
只要一回到那個名為家的地方,你的身上就被像被壓上了千斤重的石頭,不敢大聲說話,不敢表現出一點多餘的情緒,可就算你什麼都沒有做錯,她想打你的時候,你依舊逃不過一頓皮肉之苦。
只要你待在那裡,這個世界上的規則就與你無關,你只能按照她的要求行事,不能有一點偏差。
很多時候,她都想自己要是沒被母親生下來就好了。
你自己實現不了自己的藝術夢,找不到值得託付的愛人,跟我有什麼關係?你要這麼折磨我?
趙童……
這是她第一次對除安檸以外的人產生在乎的感覺。
不是因為喜歡或者同情,只是單純的感同身受。
女孩的經歷甚至比她還要更悲慘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