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雲琅從善如流,從右側挪到了他身後。
為防人多眼雜,門窗皆是緊閉,又為了畫像方便,屋內的燈燭也多點了一倍。
秦羽感覺自己被悶熱包圍,額上逐漸析出細細的汗,而身後偏偏立著個巨大的火爐,溫熱的呼吸打在他的鬢髮耳邊,激起一陣陣熱浪。
秦羽指甲不由用力掐進木炭。
他控制自己冷靜下來,在腦海里回憶了下屍體的骨骼特點,同時先在紙上畫八點定位。
一般而言,不同畫法有不同的技法側重,而秦羽師從畫像大師,將一些技法融會貫通,因此無論內外行看來,都會有些疑問。
解雲琅也習過畫,在看到秦羽的手法後,在驚嘆的同時時不時發出一些疑問:
「為何要畫點?」
「這些線是做什麼的?」
「哦,那是耳朵,確實挺像人耳朵。」
「誒?這個......」
耳邊仿佛長了只麻雀。
秦羽陰沉著臉,握著木炭在紙上落筆時「邦邦」用力,以此發泄自己的不滿。
解雲琅卻默默感嘆了一句:「這技法需要這麼重的力道啊,嘖嘖,是個辛苦活。」
「......」
秦羽嘴角狠狠一扯。
罷了,早畫完早解脫。
秦羽安慰好自己,下一秒,細長的木炭在他指尖忽而旋轉,改用側面在紙上塗抹起來,深淺濃淡,竟在頃刻間覆蓋所有點線,一張女性的臉隨之躍然浮出。
解雲琅越過秦羽的頭頂,將他的手法全程看得清清楚楚,漸漸地由疑惑變得目瞪口呆,身體下意識往前靠去。
「啪嗒!」
解雲琅的前胸堪堪貼上秦羽後背之際,木炭筆發出清脆一聲,在指間斷裂成兩截。
「解大人。」
秦羽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恍如一桶水劈頭而下,解雲琅一個醒神停步,低頭正對上秦羽的雙眼,剎那間萬籟俱寂。
——他還沒這麼近距離看過對方。
解雲琅不由屏住了呼吸,在一瞬的空白之後,他忽然注意到,秦羽的瞳孔與常人有些不同。
尋常人的瞳孔或深或淺,底色不離褐棕,但秦羽的眼瞳卻略微偏紅,呈現出赭色,點點光亮匯聚瞳上,恰似金石熠熠生輝。
解雲琅的全部注意都為之吸引。
而在秦羽的角度看來,這人居然被自己嚇成了木頭。
瞧著人高馬大,膽子倒挺小。
「咳。」
一直這麼近距離被盯著也怪怪的,秦羽尷尬地輕咳一聲,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響起:「可以請杜木匠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