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顧明衍披著校服,吹著風兒唱著歌,自由瀟灑得像是會隨風而去,沈鈺伸手一抓,抓住校服袖子,就這麼抓住了很多年。
今天台上的人抱著吉他,遙遠得無法觸及,身上披著金色的光束,似當年的夕陽,嗓音卻不似少年時清透高亮,帶著歲月沉澱而來的低沉溫柔,顧明衍為他唱最後的歌:
「天大地大,世界比你想像中朦朧……」
「但願你以後每一個夢,不會一場空。」
禮堂的窗外,夏蟬在樹梢上知了知了地唱歌,再好聽的歌也總有唱完的時候,等到最後一個音符也消失了,顧明衍抱起吉他鞠一躬,轉身退場。
終於幕布拉起,燈光熄滅,沈鈺坐在那黑暗的台下,想,今年冬天的生日,不會有人再為他唱歌了。
*
顧明衍背著吉他從校門出來時,傅家的銀色卡宴已經在等他了。
顧明衍沒什麼表情地坐上去,中途好幾次想打開手機查查定位,始終忍住了。
……不知道沈鈺有沒有來聽?
說不定大概根本沒來。
顧明衍從今天早上就一直忍著沒去看沈鈺的定位,要是明確看到沈鈺的定位根本沒來,他估計在台上都要唱不下去了。
卡宴一路奔向目的地,民政局人還挺多的,烏泱泱的,顧明衍心想傅寒崢這是選了什麼黃道吉日,這麼多人來結婚?
等下了車進了民政局,發現大部分人跟他去的地方不一樣,哦,原來是來離婚的。
現在離婚都要提前預約、取號排隊,還得先提交申請,一個月冷靜期後雙方才能拿到離婚證。
結婚倒不需要這麼麻煩,不過來結婚的倒沒幾個,很快就輪到顧明衍,填寫結婚登記申明書……
準備簽字的時候,握著筆的手忽然停了一下。
沈鈺、沈鈺、沈鈺……
心裡像煮了一鍋沸騰的水,莫名其妙咕嚕嚕地冒氣泡。
「怎麼了?」
已經簽完字的傅寒崢轉過頭,看他動作一直停著,有些疑問。
「沒什麼。」
顧明衍慢慢在心裡把某人的名字念了三遍,再一筆一划擦抹掉那兩個字,他抬起手,筆尖唰唰地划過紙張,交上去。
領完紅本走出民政局,顧明衍打開看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後跟著一個…他過去從來不曾想過會出現的名字,看起來很陌生。
啪地把小紅本合上,丟進包里,顧明衍也懶得再看第二眼,跟他的法定丈夫拜拜,背起吉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