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衍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分手後僅有的幾次見到沈鈺,見到這一雙眼睛這一張臉,他總是會被弄得啞口無言。
舊金山機場,顧明衍從頭等艙下來,提了行李,司機已在停車場等候,驅車前往早在斯坦福附近置辦好的房子。
手機定位中,紅色的小坐標正在加州公路上飛馳。
在顧明衍看不見的後台里,一個藍色小坐標正緊跟其後。
他並不知道,沈鈺乘坐了跟他同一班的飛機,經濟艙,一同在舊金山機場落地。
跨國航班的飛機很大,人也多,頭等艙的客人上下機走貴賓通道、優先提取行李,十幾個小時同處在一個空間,被一道一道帘子隔著,沒有一秒鐘有機會與經濟艙的他碰面。
沈鈺一路看著定位,一紅一藍的小坐標貼近在一起,直到斯坦福校園附近,顧明衍的車轉向了富人區的方向,而他轉向另一個方向,入住提前租好的學生小公寓。
經過走廊時,見到幾張亞裔面孔的留學生,耳邊聽見熟悉的普通話,他們正給父母報平安。
沈鈺沒有可以報平安的對象,兩個箱子,裝下了他這二十多年來的所有東西,現在在國內,他已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家」可以回去了,回哪裡都是租房子。
不喜歡跟陌生人合租,他租的單間,打開門,大小比北京的鴿子籠好不了多少。
不過窗戶的採光還可以,小書桌正對著窗子,學習累了可以眺望下窗外的風景。
沈鈺從行李箱拿出他的相冊薄和相框,一張裝他小時候拍的一家三口照片,另一張裝他和顧明衍的合照,這是他裝飾書桌的固定搭配。
挑選了一番,和顧明衍的合照選了一張公園鴿子的,那時大學下課他們一起回家,路過公園時,顧明衍問他未來的打算,從他手機里翻出央選的記錄,吵著要跟未來沈部長合照。
照片上的他趁顧明衍按快門的一秒,側頭親了一下他,背景里公園的鴿子正拍著翅膀飛起來。窗外的夕陽投射在相框上,拉出斜長的影,黃昏為這段過去鍍上金色的輝彩。
和爸媽的照片不如和顧明衍的多,翻來翻去,就是小時候那幾張,上次擺過一家三口去動物園的了,這次換一張擺,從相冊抽了一張他幼兒園當小主持人時的照片,擺上去。
九月開學,沈鈺並沒有去找顧明衍。
他安靜地上課、學習、周末泡圖書館,研究論文,過著校園與公寓之間兩點一線的生活。
斯坦福校園很大,各院各系匯聚著來自世界各地的學生,他們專業的完全不同,也沒有任何一門有交集的公共課,如果不看定位想憑藉隨機概率來一場偶遇,概率無限趨近於0。
他沒有再見過顧明衍,包括10.31生日那天。
進入十一月,氣溫驟然下降,下了好幾場大雨,水從關不嚴實的窗縫裡潑進來,濺到離得最近的相框上,留下晶瑩的小雨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