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乙這兒心緒兀自紛亂,鄔有期卻瞅著他笑意愈甚,更上前一步直接拉起了他的手。
「莫不是真被冰蓮印燙傻了?」
還小聲嘀咕一句,也不知是不是對他說。
正在卿乙胡思亂想之際,手上就傳來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道,鄔有期抖腕,將他整個人從轎中拽出。
事發突然,他身形不穩,趔趄著就要跌入鄔有期懷中。
多年習慣使然,卿乙下意識就想躲。
可他忘了自己現下是在「顧清倚」的身體裡,這小公子沒半點靈力,也沒習過武,反應根本不靈敏。
多番作用下,就變成他一腦袋拱到鄔有期胸膛上:
結實,柔軟,還鼓譟、滾燙。
不及羞臊,眼前就一陣天旋地轉,卿乙只覺後腰一緊、足下騰空,人就被鄔有期打橫抱了起來。
他又驚又羞,一張臉漲個通紅,眼尾洇著紅雲,睫簾撲閃根本不敢看鄔有期。
鄔有期嘴角勾著,臉上表情在別人看來是魔尊抱得嬌妻露出邪魅一笑。
但唯有鄔有期自己知道,他心動如擂鼓,靈台內的元神甚至在歡呼、在雀躍,在搖著旗子吶喊——
師尊,果然是你!
雖不知師尊願不願與他相認,但鄔有期此刻,非常肯定眼前的人不是那個小傻子。
小傻子顧清倚一見他就會雙眸亮亮地撲上來,哪會像這樣看著他一動不動。
而且,從前都是他避著那粘人精,不需要他主動靠近,顧清倚根本就趕不走。
鄔有期看了眼懷中眼神閃躲、不敢看他的人,唇畔的笑意卻突然黯淡:
是了,顧清倚熱烈,卻終歸不是他要的人。
而他要的那人,卻從來遠著他、冷著他,寡言少語,心中只有大道和蒼生,根本擠不下他。
鄔有期沉默不語,卿乙也多少緩過一點兒勁兒,剛才耳朵里的嗡嗡蜂鳴也散去。
這時他才注意到,血焰流雲宮前廣場上,當真邀請了非常多的賓客——
除了魔界三十六境的各種魔族,竟還有鬼族的十殿閻羅、牛頭馬面等八將和無常婆、孟婆。
而另一旁的蛇妖姑娘們三五成群,吐著蛇信瞧著他十分新鮮:「哇,他真的跟卿乙仙尊好像哦——」
妖族還有些六七階的大妖到場,甚至包括宿追的族人,他們列坐席間,隔著杯盞打量他。
那些視線如無形利刃,嗖嗖招呼在他周圍。
理智上,卿乙知道自己應當坦然接受,不畏懼、不害怕,只當自己是那個傻子顧清倚。
但……
但他從未告訴過鄔有期,他的魘障、他堪不破的噩夢,就來自這樣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