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北羨慕前者,鄙視後者,卻又不得不承認,他兩種都不是。
他好像更像一個旁觀者,冷眼看著自己的人生像劇本殺似的,一頁頁往前,無法從中找到什麼樂趣,卻也沒有激進到到想要掀桌重來。
文學作品裡常用「創傷」來解釋某一個角色悲觀性格的成因,但那畢竟是文學化的表達,並不適用於袁北,他從未覺得自己前二十幾年的人生有何創傷,性格這東西與生俱來。
一段過程而已,好像沒什麼意義。
……劇本殺,能有什麼意義?
……
「袁北,你好像卡皮巴拉。」
「?」
「卡皮巴拉!北京動物園就有啊,就那傢伙,很佛系,」汪露曦說,「而且你更嚴重,喪里喪氣。」
她終於把那豆汁冰淇淋吃完了,說實話,味道不錯,比豆汁好多了。原本拿了兩個勺子來著,結果袁北一口都沒動,全進了她肚子,這讓她不滿。
「我明白了,你缺少spark。」
幾年前皮克斯的電影《心靈奇旅》里有這麼一個概念,人首先要找尋到屬於自己的「火花」,然後才能投身此世,這是這段旅程的意義所在。
火花很小,不一定是功成名就,甚至極有可能,只是某一天的披薩很好吃,某一天的陽光很好,或是聽見一首很好聽的歌。
你因為這樣一個瞬間,覺得人生值得,覺得沒有白走這一遭。
「暫時沒找到。」袁北坦言。
「那就慢慢找唄。」汪露曦擦擦手。
附近沒有垃圾桶,面巾紙就一直攥在手裡,袁北示意給他,剛伸出手,就被她拍掉。
汪露曦壓低聲音,告訴袁北,噓,別回頭。
「你真的是吸貓體質。」她盯著袁北身後,「你後面,房上,好肥的貓!」
袁北鬆了口氣。
北京老胡同里就是貓最多,沒什麼稀奇,而且是狸花貓,個個身手矯健。他回頭,果然與貓對視上,琥珀色眼睛眯起來,尾巴豎成天線。
可惜汪露曦前腳剛把拍立得端起來,那貓後腳就竄走了,鏡頭裡只剩藍汪汪的天,支棱著的房檐,有人家還在房頂搭了葡萄架,葉子茂盛,長勢喜人。
「沒拍到。」
「你等等,說不定會回來。」袁北說。
話音剛落,旁邊院子就走出來人了,一個穿跨欄背心的老大爺,被突然出現在胡同深處的袁北和汪露曦嚇一跳:「哎呦喂……怎麼了這是?走不出去了?」
以為他們是迷路的遊客。
搬走太多年,袁北早已不認識四鄰,顯然對方也不認得他。
袁北笑笑,撒了個謊:「對。」
「那跟我走吧。我正好出門兒。」
……